雲一生中最漫長的日子。但他卻是一無所覺,甚至不知道微薄的乾糧食水是什麼時候耗盡的。當他終於再度恢復意識時,已是置身一間全然陌生的屋子。一名滿頭銀髮,卻顏若少女,教人辨不清年紀的女子見他睜眼,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便倒在矮榻上沉沉睡去。
他茫然地在床上躺了許久,直到滿身纏裹白布的甄老強撐著進來探視,才知道自己是被父親的這位舊識簡婆婆所救。當他被帶出密道時,已是木然得無知無覺,心跳也微弱得像個死人一樣。簡婆婆說這是受驚傷心過度所致,得先以內力護住心脈,再灌下藥汁才能救回。因為同行的甄老身負重傷,內力所餘無幾,縱然想替姬祟雲護命也是有心無力,簡婆婆便一手包辦了所有,所以現在才累得筋疲力盡。
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姬祟雲卻仍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木無表情地聽甄老說了半天,突然問道:“我娘呢?”
甄老頓了一頓,卻是答非所問:“小少爺,簡婆婆乃是大將軍至為推祟的武林前輩。之前將軍便已同她老人家商量過,想讓小少爺拜她老人家為師。小少爺你——”
“我問你——我孃親呢?”
姬祟雲永遠記得,他嘶啞乾涸的嗓子低吼著問出這一句時,甄老本就飽經風霜的面孔,像是一下子又憔悴了許多。
他默默別過頭去,許久許久,久到姬祟雲準備掙扎著下地自己去尋找時,才輕聲說道:“夫人還活著。”
但姬祟雲不相信,執意要親自看個分明。當他終於在隔壁的屋子找到母親後,才知道甄老並沒有說謊,賀氏的確還活著,但也只是活著而已。她雖然睜著眼睛,瞳仁內卻空空洞洞,彷彿什麼都看不到。她雖然手腳完好,卻再也不能自行下地走動。姬任情曾經笑說妻子單純得像個孩童,如今她的神智卻比孩童還不如,甚至連做為人的最基本本能都統統喪失了。哪怕有滿滿一桌菜餚擺在她的面前,她也只是定定坐著,成日成夜,哪怕肚子餓得直叫,也不會動手挾上一筷。看到往日最為喜愛的鮮花與落日,表情也不會有分毫改變,依舊是木然而沉寂。種種反應,都教人心驚,如果不是尚有呼吸,說她死了也不會有人懷疑……
簡婆婆身邊的侍女說,賀氏因為傷心過度,得了一種叫做離魂症的病侯。這種病例很少,僅有的幾個記載也是殘缺不全,雖然並非沒有痊癒的可能,但是沒人說得清病人什麼時候會恢復神智,又或者,就這麼一直糊塗下去,不再認識自己的親人朋友,甚至連穿衣吃飯之類的瑣事也要人服侍照料,年復一年,行屍走肉般地活著。
當聽她說完母親的狀況後,姬祟雲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甄老心驚膽戰地跟在他身後,以防他突然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但姬祟雲只是就那麼站在床頭,看著他已然封閉了內心,同這個世界再無半分關聯的母親,足足一天一夜。
晨曦再一次來臨的時候,姬祟雲終於轉過身來,漂亮得像個女孩子的小小面孔上,是從來沒有過的堅毅與沉靜,甚至比許多大人來得更加成熟。只不過一個晝夜的功夫,那個沒心沒肺的孩子就被迫長大了。
他迎著聞訊過來的簡婆婆,強忍因久站而僵直疼痛的關節,鄭重地跪了下去:“請婆婆收我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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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142 迷霧重重
簡婆婆本就是姬任情的忘年交,此番聽聞景晟京城有變,不但皇室有難,更還牽連到姬家,便匆匆趕來。不想仍是遲來一步,未能救回姬任情,而賀氏也因受驚過度,得了離魂之症。面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