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的名字,艾琳,叫我畫家先生,叫我少校,叫我伯爵,求你了艾琳。
“謝謝,不,我是說我願意。”女孩有些手足無措,“不過我不太會跳舞,我是被臨時邀請來的。”
“沒關係……”老人失望了片刻,轉而慈愛地笑著,“這支曲子是爵士樂,你只需要跟著音樂釋放自己,或者跟著我……”這一晚,年近百歲的海因斯和一個陌生的女孩跳了整晚,直到舞會結束,那個笑容依然掛在他的臉上。他的身體輕盈,像是飛舞在花叢中的蝴蝶。
“謝謝你,白醫生。”海因斯獨自坐在黃浦江岸邊,望著奔流不斷的江水出神,“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完美的夢境,我該給你什麼樣的報酬?”
在他身後,白起把熄滅的菸頭輕輕放進垃圾桶裡:“那不是夢境,我說過夢境對你而言毫無用處。”
“難道那不是桃源鄉的作用?”海因斯驚訝道。
“跟我來吧,我們還有一個地方要去。”白起吹了個響亮的口楚。
“那是我的房間!我從二十年前就把那裡包了下來,做我上海的辦公室。”海因斯再度驚訝了。
“從我小時候開始,曾祖母就會經常站在這裡,望著那間屋子出神。我一直都不明白是為什麼,因為那間屋子很長時間都沒有人住,只有固定時間會有人過來打掃,除此之外,那盞燈只亮過三次……”少女黯然道,“現在想想,她其實一直在等你。”
“可她還是不肯來見我,只怪我做了那麼可怕的事情。”老人望著那個房間出神,耳邊只有黃浦江水的聲音。他們之間曾經只隔著這條江,卻始終都未曾跨越過去。
“她也曾經去過那裡。”少女說,“五年前你上一次到這裡的時候,我陪著她去過那間酒店,她在大廳裡猶豫了很久,可是最後還是讓我把輪椅推出去了。我問她到那裡做什麼。她說她要見一個人,一個她一直愛著的人,但是她卻傷害了那個男人,對他隱瞞了自己的過去。她想那個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可這一切分明都是我造成的……”老人感到陣陣心痛,這個包袱自己揹負了幾十年,艾琳也揹負了一生,卻讓他們此生再也不得見面……
“我們兩個真是——”
“一對傻瓜!”少女釋然一笑,“我當時也是這麼說的,我想那些過去,那些過錯是誰的都沒有關係,重要的是你們此時此刻相愛著,過去的一切又有什麼關係呢?”
“過去的一切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個道理我們明白得太晚了……”老人悲痛中問白起,“你怎麼找到這裡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碰了碰運氣。”白起誠實地回答,“當時的歐洲對於艾琳來說太過危險了,而上海又是當年猶太人避難的主要目的地之一。
只是中國駐維也納總領事何鳳山在1938到1940年期間,就為猶太人簽署了超過兩萬份前往上海的簽證。”
“我知道那位可敬的先生,他被稱為中國的辛德勒,在他的名字面前我真為自己的國家感到羞愧!”
“你是應該感到羞愧。”白起毫不客氣地說。
“可是我也曾經查閱過上海猶太人的入境記錄,為什麼我從未找到過艾琳的名字?”海因斯詫異地問。
“你找的是哪個名字?”
“艾琳·羅森博格,羅森博格是她父親的姓氏,我甚至查過當年所有姓羅森博格猶太難民的下落。”
“所以你沒有查過任何別的姓氏麼?”白起轉身對她的曾孫女說,“請告訴他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眼中泛著淚光:“我叫海棠,曾祖母生前人們都叫她海太太,她在戶籍上登記的全名是艾琳·海因斯。”
原來是這樣!海因斯的淚水再次滑落。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