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胥離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屋內也彷彿倏然沉靜下來,唯有燭火燈架之上,火舌不斷舔舐著燈芯,無聲撩撥搖曳。
那垂簾之中的人仍舊沒有半分動靜,程綏之低低覆下眉睫,緩緩站起了身。
程胥走了之後,便只剩兩人共處一室,他當然不應留在此處。
然而也就在他距房門僅有一步之遙時,側方忽然傳來一道極細極軟的聲音。
“可是程公子?”
這聲音還帶著幾分輕啞,輕而易舉便能叫人浮想聯翩。
程綏之止住步伐,轉身望向垂簾之後。
女子應當是坐起了身,因而簾後已然朦朦朧朧顯出一道極致窈窕的柔嬈身影,盡顯弱柳扶風。
程綏之的腦海中極其不合時宜地浮現出女子昏睡時的模樣。
那雙還顫著水霧的眸子緊緊闔著,連眼角眉梢都泛著潮紅,唇上紅脂似乎是褪了大半,卻顯出原本天然的、飽滿欲滴的紅豔之色。
這樣的容色,生來便是叫人驚歎和憐惜的,與此同時,也更遭人覬覦,否則也不會走在街中都生生被人擄走。
程綏之其實並不是無緣無故要將人抱回府,只是女子即使陷入半昏迷中,其實也並不安分,泛著微粉的纖指不知何時就揪住了他的袍角,直至馬車停下,也仍不放手。
他嘗試將袍角扯開,卻見她即使閉著眼也仍舊柳眉輕蹙,極其委屈的模樣,便在連他自己都沒意料之時,就已經將人抱起。
至於此時,他又再次因她而停住了原本打算離開的腳步。
思及此,程綏之靜默了片刻,才淡聲開口:“是。”
“程公子,我……我該如何是好?”
隔著垂簾他瞧不見女子的神情,但含著些許輕顫的嗓音已經足夠表明她此時的惶然和無措。
程綏之眸中疏淡終是散了幾分,將程胥方才的話低聲重複了一遍。
說完之後,屋內便再度陷入靜謐之中。
程綏之便低聲道:“好好歇息。”
但他話音剛落下,垂簾後卻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
“可否送我回府?”
她的語氣含著幾分央求之意,嗓音同她的人一般又軟又弱,叫人憐惜。
程綏之眉心難得微皺了皺。
“半柱香之後,我會送你回府。”
她現在還沒有全然恢復,自然是留在這裡方可確保不會有任何差錯。
泱泱眉心微動,倒沒想到如此清冷的嗓音說出這樣平靜的話語時,竟也帶著天生般的壓迫感,叫人不敢質疑。
但她自然沒有那麼聽話。
她輕抿了抿唇,悶聲道:“公子,便當是泱泱求你了,且帶我回自己府中吧。”
這樣的語氣便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包括程綏之。
他沉默了幾息,終是緩緩抬手掀開了垂簾。
兩人也終於在那日於蓬萊街短短相視之後,再次見了面。
女子輕伏在軟榻之上,同樣是微微仰頭望向他,此刻卻盡顯弱不堪憐之態。
纖薄的裙衫幾乎要從她纖薄雪膩的削肩滑落,甚至連鎖骨處都泛著緋粉,也更顯得肌膚幼嫩剔透,軟玉生香。
泱泱察覺到程綏之的腳步似有若無頓了一瞬,但不待她細究,就已經被打橫抱起。
男人臨走時還扯過了一旁的薄被,蓋在了她的身上。
所幸此時已是深夜,且原本就僅有一牆之隔,因而直到回到府中,都並未碰見任何人。
泱泱摟著程綏之的脖子,看似極為乖順地貼伏在他懷中指路,實際卻是藉此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男人的臉。
坐擁萬艦的南海程家……
這位周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