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的語氣慢條斯理,卻帶著掌權者與生俱來的壓勢。
泱泱呼吸幾乎是發自本能地停滯了短瞬,甚至能清晰地察覺到身後男人那雙深黑陰鷙的眸子正牢牢鎖在她身上,裹挾著叫人完全無法抵抗的侵略氣息。
她緩緩轉過身,一眼便瞧見那道殿簷之下負手而立的高大身影。
男人仍舊身著方才在徽和殿時的那身暗紅龍紋寬袖大袍,腰束五指寬的玄色佛頭青織帶,此刻正低垂著眼簾,意味不明地睨著她。
泱泱被這隱含探究的目光燙得濃睫簌簌一顫,下意識便躲開了視線,軟聲細語道:“泱泱那晚……是被藥物迷了神智,才會那般冒犯陛下,請陛下饒恕。”
話音至最後時,她終究還是失了幾分底氣,原就稠麗濃情的眼尾忍不住便氤氳起幾分似有若無的朦朧溼意。
這有些怯生生的模樣令裴席鈺眯了眯眸,腦海中那晚女子在他懷中依偎嬌纏時的場景一閃而過。
他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軟了幾分,只是仍舊淡淡開口:“你很怕孤?”
泱泱抿了抿唇。
“陛下乃九五之尊,泱泱自然有敬畏之心。”
然而話音落下的瞬間,耳側就傳來一聲輕哂。
“敬畏?”
男人似乎頗覺好笑,深了深眸之後,忽而朝她緩緩走來。
泱泱反應過來下意識抬起眼簾之時,裴席鈺已然步步逼近,直至兩人的身影幾近重疊,才終於止住步伐。
下一瞬男人慢條斯理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那晚在清竹樓時,孤怎麼瞧不出你有多麼敬畏孤。”
這句話中飽含的深意兩人都心知肚明,泱泱原本白膩如脂的面容頓時豔若緋色,畢竟那晚確實是她“冒犯”在先。
她更加沒有底氣,須臾,才有些含含糊糊地開口:“那晚之事泱泱已經知錯,陛下莫要同泱泱計較了,可好?”
裴席鈺薄薄的眼皮子半垂,女子此刻委委屈屈仰頭巴望著他的模樣分明與撒嬌無異,任鐵石心腸見了,怕也是要軟了三分,至少他喉間微滾,終究緩了幾分語氣。
“孤並無要與你計較的打算。”
泱泱眸光一亮,正要啟唇之時又聽男人繼續道:“但你既招惹了孤,總不能就此撒手不管。”
泱泱難得怔愣了一瞬,下意識便反問:“那泱泱該如何做?”
裴席鈺淡提了提唇角,眸中掠過一絲不著痕跡的笑意,一字一頓道:“孤要你留在孤身邊,做孤唯一的皇后。”
泱泱心跳頓緩,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在男人咫尺的注視下良久,方才輕聲啟唇:“陛下可是在說笑?泱泱已為人婦,怎能做皇后……”
裴席鈺卻連眼角眉梢都沒動一下。
“孤說你能做便能做,無人敢置喙。”
泱泱總算意識到男人話裡的認真,忽地埋下頭,細聲道:“倘若泱泱說不願呢?”
她以為話落之後帝王會因此震怒,卻沒想到男人卻只是垂頭目視著她,眸中寡淡不知何時已然盡數褪去。
“那孤會等到你願意的那一天。”
見她面露錯愕,裴席鈺輕哂:“孤的母后曾有青梅竹馬之人,成婚之際卻被先皇強行納入宮中,從此鬱鬱寡歡,生下孤後的第五年,孤便親眼看著她在孤面前自縊而亡。
但孤不怪她,孤知曉,她只是病了。
所以,孤要你,卻不會強迫你,否則早在知曉你身份之時便已經下旨命你入宮,但孤沒有。”
泱泱怔然地望著眼前彷彿卸去所有疏離的高大男人,只覺原本連半分情緒都無從窺探,此刻卻讓人覺出些許疲倦的孤冷來。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即使方才在徽和殿,裴席鈺也確實僅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