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事可以先擱到一旁,但頭一件要辦的——
他驀地張開眼,炯炯的眸底有著不容挑戰的寒鷙危險。
回到車廠,踏進辦公室裡,首先迎入他眼簾的是母親擔憂不已的臉。
“震遠,你到底是跑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媽不能沒有你?”葛美黛一見到他,聲淚俱下地低喃著。
“媽,對不起。”他抱住母親,輕拍她的背,瞥見站在母親身側的莊雪屏,瞧她眼露驚慄不安,他猜,她八成是知道他的去處了。“媽,我有話要跟雪屏說,你可不可以先到外面?”
“不可以。”葛美黛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我不知道那女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但她當初收下一千萬的支票是事實。”
宋震遠濃眉微挑,意會了。
他昨晚要經理先下山,敢情是經理早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釋過了,但母親能猜到收留他的那名女子是良秋,也未免太厲害了。
依他看,主因是她吧——陰冷目光睨向始終不發一語的莊雪屏。
“我去過良秋的老家,所以我猜……”她猜是宋震遠去找良秋,因為車子停放在通往良秋老家的山腰道路上。
“喔,那麼你也猜得到小秋跟我說了什麼了?”
宋震遠話一出口,她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下,她在不安、恐懼,眼神閃躲著,像是怕他從她的眼中解讀出什麼秘密。
她在害怕擔憂,神情像是被一個秘密折磨得快要扭曲,但她依舊在強撐……他見狀,不由得笑了。
事到如今,她還不打算要坦白嗎?難不成她會儍到抱著那秘密進入墳墓,還以為自己保護得密不透風?
“震遠,我曾經……”莊雪屏深呼吸了一口,絕望地閉上眼,努力地呼吐氣息,想要一鼓作氣將囚困她四年的秘密說出口,但他的眼太冷,神情太拒人於外,讓她打從心底惶恐。
“曾經想要把琉璃星星交給我,但卻苦無機會?”他噙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冷笑,沒有半絲溫度的眸瞳側睨。
她一陣心驚,欲振乏力地喃著,“我試著要拿給你,但是……”
“你在撒謊!”宋震遠零度之下的眸瞳似冰賽雪,存在著不容抗辯的絕決。“你跟我在美國待了三年多,你他媽的會沒有機會拿給我?!”
“震遠,你怎麼這樣跟雪屏說話?!”葛美黛聽得一頭霧水,卻還是護在寶貝準媳婦面前。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跟她說話?我不止要罵她,更想要打她!”他曾經引以為豪的風度和理智在這一刻蕩然無存。“搞什麼東西?!你到底是在搞什麼東西?小秋那麼信任你,你到底是怎麼回報她的?就算不為她,你好歹也該為了我,把東西交給我吧?!我是那麼地信任你,把你視為我最疼愛的妹妹,而你……”
他會如此痛心不是沒有原因,她實在不該犯下如此令人髮指的錯,更何況,這根本是蓄意而非無心。
就因為她不可得知的居心,他因而和良秋分開四年,她要拿什麼來賠償他和良秋失去的四年歲月?她可以拿什麼彌補?
要不是他碰巧試車遇見良秋,要不是他憎恨得快要爆炸,因而責怪她,兩人才把事情說開,誰知道這件事是不是會永遠石沉大海,而他依舊抱持著懷恨的心活下去?
“震遠,你愈說愈離譜了!”葛美黛伸手就是一個巴掌。“跟雪屏道歉!”
“我不會道歉!”他咬牙,喊得義憤填膺。“誰知道她到底是什麼居心,要不是這一次遇見良秋,我們總算把誤會說開,天曉得我們是不是會繼續憎惡著彼此一輩子?”
莊雪屏聞言,斗大淚水滑落,掩面離開。
“你到底是在做什麼?中邪了嗎?”葛美黛氣得一時失了主意,不知道該先安撫雪屏,還是先將兒子導回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