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還早,水上院中居然還依稀留有一層稀薄的霧。
她一步踏入其中,再回頭時居然已經有些認不出來時的路,只要沿著蜿蜒的小路朝裡走——朝鳳樂府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嗎?
茫茫然不知過了多久,忽的,有一陣悠揚的笛聲琴聲傳來。
碧城在原地饒了個圈兒,卻怎麼都找不到琴聲是從哪裡傳來的……
入夢,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燕晗春晚,第一支桃花開開出一片爛漫之時,碧城已經脫下了厚重的棉襖。
民間街上的有趣東西實在太多,玲瓏可愛的布質小袋,小巧可愛的奇石手串上還繫著鈴鐺叮噹作響,杏花酥,玲瓏糕,香噴噴的一條街熱鬧非凡。
碧城歡暢地摘下插得最高的糖人的時候,身後那尊神情溫存的神像呀還是一派溫和模樣。整個街道都在喧鬧,唯有他安靜淡雅得像溪邊的那株蘭花。
她笑嘻嘻遞上新買的糖人,扯著那人衣角仰頭笑:“則容呀,你吃不吃?”
他卻只是微笑,並不伸手。
碧城灰溜溜縮回手,咬著糖人朝前跑,一路暖風吹得她想眯眼。跑出幾步,她又回頭,遙遙看著熙攘大街上那個卸下戰甲後溫雅得像月光的少將,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風景比他更美。
無邊的草原上野風吹起乾草的時候,碧城年滿十五,差一點點,就要及笄。
風吹起野草波浪重重,碧城趴在碧波中看那人揚弓射箭:年輕的戰將出徵大漠,早年的純然已經不知不覺抽成了堅毅,一介少將早已成了另異族聞風喪膽的鐵血將軍。
十箭射出,中矢十箭。
她拽著還沒長成的汗血寶馬興致勃勃到他身旁,仰著腦袋朝他吼:“喂,謝將軍!本宮十五啦!”
將軍則容坐在高高的白馬之上,傳聞之中萬年冰霜的臉上劃過一絲迷茫,然後,在草原的風中漸漸裂開了一絲融冰的笑,如同冰原上綻開的花。他說:“末將等待已久。”
草原,風,他的戰甲,她的裙袂。
她被那一句等待羞紅了臉,乾巴巴瞪著眼睛不知所措——她明明擺出了耍流氓的架勢要逼良將為駙馬,卻不想一不小心被輕薄回來,這這這……該怎麼辦?
“還差一歲。”年輕的將軍躍下戰馬緩步到她身旁,眼色如琉璃。
他說:“花已開好,末將等待多年,公主何時跳下來?”
後來,花謝了。
正文 真相
這院落實在是太大了,琴聲悠揚,卻怎麼都找不到具體的方位,就像是……御花園。
碧城不太記路,偌大的御花園裡春夏秋冬景緻都不同,冬天來臨的時候,雪色鋪滿了大地。結冰的湖畔邊臘梅點點,她在花園裡兜兜轉轉不知道多少圈,終於找著了在湖畔亭中的少將軍謝則容。
再有三日,就是她及笄,朝鳳嫁衣已經備下,她馬上就要真正地站在他身旁。
碧城從來不知羞,爬牆頭,卷褲腿,趴在御膳司偷剛出爐的糕點,可是等真正靠近他,她卻捂著如雷的心跳不敢前行。
惴惴間,亭中那人抬起了頭,目光還未交織,眼角已經展開笑顏:“公主還打算站在那兒看多久?”
這……碧城提著裙襬僵在當場,尷尬地裂開嘴,一步一步朝亭中走,好不容易走到他跟前,臉已經燙得想哭。
好……好丟人……
謝則容卻低眉露笑,他站起身來施施然行了個君臣禮,一字一句呢喃:“公主安康。”
碧城侷促得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只能愣愣看著他。
他卻不再接下文,溫和的眉眼中噙著淡淡的光。
碧城幹瞪著眼,卯足了勇氣哈哈笑:“喂,謝將軍,父皇說把你許配給本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