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殿內;黑衣的刺客被門外禁衛死死纏著不能脫身;自然也靠近不了珠簾背後;殿上司舞早就尖叫四散到了殿外,唯有珠簾後頭那小小一方天地被詭異的氛圍所籠罩,沉默如同清晨地霧氣一樣絲絲入體。
那個不知名的宮婢身上穿的並不是宮婢分發的衣裳;她的穿著打扮比尋常宮婢要精細許多;身上繡裙,發上珠釵,如果不是碧城見過她的臉;根本分辨不出來她究竟是什麼人。
而榻上的人……
碧城用力閉了閉眼睛鎮定下自己的心神,可激越的心跳卻無論如何也平息不下來——床榻上那人被厚厚的錦被蓋住了整個身軀,只留下一張蒼白的臉露在外頭;雙目緊掩;臉頰邊未梳的黑髮彎彎繞繞散落在枕邊。可是即使有髮絲遮擋,她臉頰盡頭的淡淡的白色痕跡依舊刺眼得很。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一個這樣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們彼此相依,一生不分離,可真正見到的時候卻可能對面不相識,只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外頭所有的廝殺聲盡數被抽空,碧城聽見了耳朵裡的轟鳴之聲,吵嚷的,讓人心煩的,讓人鎮定不下來的轟鳴……
那是碧城。
真正的,本該早就不存在這世上的公主碧城。
如今的皇后碧城。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變成這樣?!
“大膽!”那宮婢尖聲叫嚷起來。
碧城仍然反應不過來,呆呆看著那人,良久,碧城遲疑地朝她伸出了手……
如果她還在,如果碧城還活著,並且成了燕晗的皇后……那她是誰?
“大膽司舞!還不快退下!你……你不想要性命了不成!”宮婢的臉色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她渾身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外頭的廝殺還是因為碧城。
碧城恍然回過神來,摸了摸臉上的面甲,把心一橫,掀開了珠簾邁步而出——
外頭的廝殺已經將近尾聲。刺客不過三人,外頭禁衛卻不下三十,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已經倒在了地上,又被拖了出去。最後一個被拖的還有些意識,他掙扎著朝珠簾後探望,忽然哽咽揚聲:“皇后……皇后!那昏君所作所為,你當真不知?當真不管?!”
珠簾後,那身影只是擺了擺手。
那刺客眼裡的光芒終於熄滅,最終被禁衛拖出殿去。
碧城站在簾外卻看得清晰,指尖冰涼。在簾內擺手的當然不可能是那個沉睡著的“皇后”,而是那個宮婢。她並沒有撒謊,謝則容也沒有。只不過這一局棋,當真天衣無縫。
刺客一清,謝則容與尹陵匆匆進入,詢問了禁衛事件始末後,謝則容掀簾入內,坐到了床榻邊。
他聲音輕柔,道:“有沒有驚著?”
“沒有。”女音柔和道。
謝則容輕道:“身體可有異樣?”
簾子裡那身影略遲疑,朝外頭稍稍瞭望。
她是在猶豫是否說出來麼?碧城暗暗退後了幾步,本能地靠近尹陵——如果她說了出來,那她腦袋有大半的機會是保不住了,謝則容生性多疑,絕不會留下把柄在他人手上……與其坐以待斃,不如……
“沒有。”那宮婢最終輕輕道,“燒退後,一直很好。”
“沒有便好。”
碧城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低下頭卻看見了地上的血痕,心中一沉。
燕晗重血統,先帝子嗣又凋零,朝野比歷朝都要穩固,她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幾回刺客,謝則容雖是篡位卻做得天衣無縫並不為人知曉,這四年來他究竟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竟會惹來接二連三的刺客?
刺客事了,舞也罷了,碧城沒有留在紫闕宮的理由。她行罷了禮朝門外走,出了偏殿,又出了紫闕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