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驀地冒起“侍奉”這兩個字,他自己也覺得想得太過荒唐,因此自是不敢和妻子說了。
他雖然沒說出來,張雪波已是心中慌亂了。“看樣子成哥似乎已經起了疑心,他猜到什麼呢?唉,我本不該瞞住他的,但爹爹不許我說,我又怎能直言無隱?何況還有許多事情,爹爹也還未曾告訴我呢!”
她的“來歷”如何,一直是在她的心頭尚未解開的謎!丈夫的猜想並不荒唐,原來她的“爹爹”果然並不是她生身之父。她的“爹爹”本是她家的老僕人,名叫張炎。在她剛剛斷奶的時候,是她的母親所她交託給這位老僕人的。那時叫週歲,她只知道她的父親是在宋朝為官,後來不知怎的得罪朝廷,被抄家的。她的母親住在鄉下,官差來到之前,將她託與張炎。
這些都是後來張炎說給她聽的,她連父親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父親姓張,和張炎同族。因此母親將她交託給張炎的時候,一定要張炎冒充她的父親。
當然她是想多知道一些有關父母的事情的,但張炎卻不肯告訴她了。
她是由張炎撫養成人的,也早已習慣於把張炎當作親生的父親了。
張炎最初本來答應她,到她滿十六歲的時候,把她的身世告訴她的,但十六歲那年,她剛好在生日那天和譚道成成親,在出閣前夕,亦即是張炎答應為她揭開身世之隱的日期。張炎卻流著眼淚和她說道:“請原諒我,時機末至,我還不能把你的身世告訴你。”她問:“那麼什麼時候你才能告訴我?”張炎說道:“我也不知道要到何時,不過,假如時機一直未至的話,到我臨終的時候我會有遺書留給你的。遺書我早已寫好了。”養父恩深如海,她還能說什麼呢?她對生身的父母毫無記憶,想要知道他們的事情,其實多半還是由於好奇而已。
她已經過慣了山中平靜的日子,又已經有了深愛她的丈夫,她很滿足於目前所過的日子。在她內心深處倒是有點害怕知道父母不幸的遭遇會擾亂她的心靈了。(父母是否已遭不幸,其實她已是還未知道的。不過從張炎那晚和她說話的語氣和神態之中,她隱隱感覺得到,父母大概是已遭不幸了。)日子一天天過去,如今她的兒子也有五歲了。“爹爹”還沒等到可以把秘密告訴她的“時機”,她也不想揭開自己的身世之謎了。
她常想:“要是能夠這樣平靜度過一生。哪又有什麼不好,何必自尋煩惱?但如今她的丈夫卻挑起她的煩惱!
她感覺得到,丈夫對她的來歷已有懷疑,唉,但可惜的是,她自己都未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心中慌亂,既然不敢吐露秘密,就只能試探丈夫的口風,看看他是否知道一些什麼秘密了。
譚道成也是和妻子一樣,心中有話,卻不便直說出來。“還有什麼地方是你覺得奇怪的嗎?”張雪波問道。
譚道成道:“沒,沒什麼。不過,我剛才倒是碰見一件罕有的事。”
張雪波睜大眼睛,“什麼罕有的事?”
譚道成道:“我看見你的爹爹在一處岩石後面和一個陌生人說話。這麼多年,好像從來沒有見過有外面的人找你爹爹的。”
張雪波道:“哦,是怎樣的人?”
譚道成道:“我沒看見他的臉孔,只知不是山上相識的獵戶。他們也沒看見我。”
張雪波道:“他們說些什麼?”
譚道成笑道:“我怎能偷聽你爹爹的談話?他們小聲說話,我匆匆走過,也聽不清楚。不過那陌生人的口音,卻似乎是南邊的口音。”
張雪波道:“我們本來是從大散關南邊逃難來的,這個人恐怕是爹爹以前在鄉下相識的也說不定。待我今晚再問他吧、”
譚道成道:“我看還是讓爹爹自己告訴你好些,因為說不定他不想你知道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