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館”落了座,我一下子要了六瓶啤酒,一盤老醋花生,一盤拍黃瓜,兩大碗茄子汆兒面,並給“油杆子”斟滿了啤酒看著他喝。“油杆子”感動得都快哭了,說:“大哥喲,實在是對不起啦!真的——您看看今天我給您找了這麼多的麻煩,您還這樣招待我,讓我怎麼報答您呢?”
我說:“就甭客氣了,我上輩子欠你的……”
我雖然不是“酒徒”,但是我大抵知道些喝酒的“道理”。說今兒個高興了要請誰誰誰喝酒,那一準兒是有目的的,而這個“目的”並不是玩兒了命的非要給對方灌死,那還不如直接給他灌“敵敵畏”呢。酒的妙處其實是太好了,它能把兩個人的關係以液體的方式“溝通”、“拉近”,而且在液體的“作用”下使人“激情奔放”、“實話實說”,這大概應該是中國酒文化中的“一部分”吧?反正我是這麼認為的,不信咱就試一試?
二、玉碎(8)
果然,喝到第二瓶啤酒的時候,“油杆子”有點興奮了,把一隻腳踩在凳子上拍著胸脯跟我說:“大哥呀,這回就算了,下回我一定一定地給您捎個真傢伙來,一塊帶著‘皮子’的和田白玉仔料!”
我說:“你還是留著捐給國家吧,我不惦記也沒這野心。可我就納了悶兒,你們家的那塊自留地可真他媽是塊寶地兒,不產糧食專長玉器,還都是沾古的?還都是白玉仔兒料?而且人有多大膽,地就有多大產!您受累也給我傳授傳授,是用什麼肥給澆灌出來的?”
“油杆子”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
喝完了第三瓶啤酒,“油杆子”徹底興奮了,滿臉通紅,乾脆就蹲在凳子上,眉飛色舞地給我許願,說:“我要是日後不能給白老師您帶件寶貝來,我……我就真的遭報應啦!”
我琢磨著“時機”差不多了,滿滿地又給“油杆子”倒了杯啤酒,倆人碰杯一飲而盡。然後我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給“油杆子”鞠了個躬,叫他一聲:“師傅!”
“油杆子”慌忙地抓住我的胳膊道:“哎喲喲——您幹什麼嗎?要是還恨我,您就痛快地罵我吧,可不要這麼羞辱我呀!”
我一抱拳真誠地對“油杆子”說:“小兄弟,您這趟別白受一回驚嚇,我也別白‘搭救’您一回。我想知道這玉器大抵都是怎麼做的假?就把您瞭解的方法給我傳授傳授,我不是也去造假玉器跟您搶飯碗,是想增長點見識,省得日後再讓您的同行一不留神把我給耍嘍!得——我這兒就算拜您為師啦!”
“油杆子”重新坐了下來,神情有些凝重。他從口袋裡掏出來半盒劣質香菸,遞給我一支自己點燃一支,足足地嘬了幾口,然後挺正兒八經地說:“哎呀大哥,說實話我不是這方面的專業。您可能不太知道,這行當雖然是‘一條龍’的生產線,但是各有各的分工。有選料、開料的,有專管雕工的,有專管‘做舊’的,還有跑貨和做交易的。所以在這個行當裡有一種說法,叫做會刨(開料)的不如會找(選料)的,會找的不如會瞧(鑑別)的,會瞧的不如會雕(雕刻)的,會雕的不如會裱(做舊)的,會裱的不如會跑(賣貨)的,幹起來那可是一套一套的。所以說,這‘做舊’是所有環節中特別重要的,往往不告訴別人。我呢?只是個‘會刨’的呀(其實他應該屬於是“會跑”的,在這兒他是“謙虛”了),不入流!但是我大概知道些玉器造假的程式和方法。大哥,咱們今天說到哪兒就算哪兒好嗎?”
二、玉碎(9)
我說:“當然好啊!夥計——添啤酒!”
這位被我給他起外號叫“油杆子”,說話帶著點怯口的小夥兒,一說起玉器的做偽便來了精神,把乾瘦而又細長的脖子使勁地往上挺了挺,用指甲縫裡漬著黑泥的手抓起一把老醋花生,一顆一顆地往嘴裡扔,那古玉器作假的“方法”,就和嚼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