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那身軀巨大的將領懷中站起,徐徐地把斷劍舉起。秦軍終於發覺不對,不約而同停止了歡呼,一起震驚迷茫地看著他。他們盼著他們的主將有所行動,盼著主將如以往一樣咆哮著把這個小孩撕成碎片,然而,他們勇武無敵的主將,只是無力地坐在馬上,瞪大雙眼,什麼也不說。
小小的孩子,冷酷地望著四周,冷酷地把斷劍揚起來,慢慢割在主將的脖子上,鮮血迅速染滿那雙出奇之小的雙手。幾百個人的世界,一瞬間,靜得似乎只有劍鋒割進人體的聲音。
面板破開,血肉綻開,筋骨裂開。
大家應該撲上去救主才對,卻不知為什麼,如被魔鬼懾住了一般站著,誰都忘了動彈。
明明是他們最熟悉的殺戮,卻讓人感到由衷的恐怖。
他們那勇悍無敵的主將,就這樣,當著他們的面,被那樣一個小小的孩童,慢慢地,用斷劍,一點一點地,割下頭顱。
孩子的眼,出奇地冷酷,帶著森冷的殺意,凝視所有人。彷彿每一個人都只是他俎上之肉,只要他心意一動,就可以像剛才一樣,轉瞬之間,取人性命。
這情景太詭異,太恐怖,太不似真實,倒像一場噩夢,所有秦軍此刻竟只能手腳痠軟地望著他發呆。
孩子終於把人頭割下來了,他用一隻手拎起人頭,他的手那麼小,人頭那麼重,如此強烈的對比,更加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森寒來。
孩子什麼也不說,只是冷冷地笑笑,把人頭扔出去,緊接著,那被他用一隻手扶著,才能穩坐馬上的無頭軀體轟然倒了下去。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崩潰的大喊,不知是誰第一個轉身逃走,轉眼之間,一百多個秦軍就跑得一個也不剩,白白丟了滿地的刀槍盾甲。
餘伯平在山腰處,張目結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最後只記得兩個字,天才。
他真的是決鬥場上的天才,明明從未與敵人交鋒過,明明從沒有真正的戰鬥經驗,面對著實力強他數倍的敵手、百倍於他的敵眾,竟能清晰地分析局面,抓住僅有的一個機會,轉瞬之間,反敗為勝於先,又能故做詭異兇狠,震懾人心於後,把整個戰局牢牢地控制在他的掌心中。
這樣的人,除了“天才”兩個字,再不能讓人給以別的評價,這樣的人,以後就算面對比他更強的敵手,勝利的人,也應該是他吧!
身邊的幾個護衛歡呼著奔了下去,餘伯平猶自怔怔立在山頭,望著山下,那站在馬上的小小孩子,這麼小,已有如此神威,如此本領,如此……
忽然間,一陣傷痛浮起來,縱有如此神威,如此本領,他還只這麼小,這麼小啊!
護衛們歡呼著奔過去,人人滿面笑容,喜出望外,他們在馬前激動地站住,眼神裡是說不出的歡喜,聲音都顫抖了:“殿下。”
他低下頭,默默地看自己手心的血,努力把咽喉的暗甜吞下去。剛才是那麼地險,如果不是他情急應變,借劍斷之勢急進,出其不意地一擊,現在自己已被一槍打落,萬刀剁成肉泥了。如果自己不是借趙無憫的屍體做勢立威,嚇住秦軍,上百個秦兵擁上來,他也絕對應付不了。如果不是趙無憫輕敵,未出全力,如果不是趙無憫料不到他受了內傷之後,還可以恃勇撩近,貼身進擊,如果不是……
這一仗,贏得太險,趙無憫輸得太冤,他還太弱小,離著強大,還那麼那麼遠,大家又有什麼可興奮的呢?
四周百姓有受傷哭喊的,有呼喚親人的,有跪地道謝的,一片嘈雜,小小的他,卻只覺得頭暈目眩,心倦身疲,好累,好累。
這些人都曾是雁國的百姓吧,他們都曾經罵過父王是暴君嗎?他們都曾經支援過舉起反旗的亂軍嗎,他們也曾把秦國的軍隊當救星嗎?他們可知道,那個誤國昏君的兒子,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