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卻全是那日她坐在湖畔的情形,如此真實。
似乎是從那時起,我才真正拋下了什麼男女之分,世俗之見,終於發覺瞭解她的是我,而她,總是什麼都看透了一般。
夏依依卻搖搖頭,笑言她看錯了所有人,唯一看對的,只有我。
而許久之前的這天下午,我們都各懷心事。
我上前坐了她身旁,她卻渾然未覺一般,定定看了遠處。
我從懷中掏得白玉美人,遞予她,道:“衣白如玉,美人若斯,我技藝不精,難琢你風貌之萬一。”
她有些驚訝,繼而淡淡笑了,若蘭蕊輕綻,道:“阿梓費心。”便伸手接過,細細看了,臉上笑意不減。
我卻彷彿覺察出她身上深深倦意,伸了個懶腰,開口道:“若是累了,切莫勉強自己太過。”
夏依依仍是笑了:“人活於世,哪有不累的道理。”
我偏頭看了她,也笑道:“總不會時時都累的,也沒人勉強,有些事,不願做,自不必做。”
夏依依卻深深吸了口氣,良久未言。忽而腳尖踢了湖面,濺起幾滴水珠,落了湖面,又漾出層層波紋。
她輕嘆一聲:“是我自己勉強了自己。”
我只是望著她,淡淡笑了,未發一語。她聰慧如此,自己解不開的結,或許也是她不願解,旁人又能說些什麼。便看了湖面平靜,靜聽了鳥兒輕鳴。
忽而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淡雅別緻,卻熟悉不過,肩上也莫名多了些重量。
低頭時發覺夏依依的頭輕靠了我肩上,雙眸皆閉,呼吸勻稱,已是睡熟。我心中竟多了些不知所名的情意,不時激盪。
黃昏漸至,天邊輕雲在夕陽映襯下粘連成火紅一片,清風漸起,我憂心她著涼,可也不願打擾她好夢,便伸手將她抱起,竟比我想象中還要輕上許多。
舉步登樓,將她置於我的床榻,我揉揉有些痠痛的胳膊,看了她沉靜睡顏。
我想我有許多理由仇恨她,也有許多理由喜歡她;若我起初選擇了仇恨,或許此時便連仇恨的緣由都已忘記,只是單純的仇恨,現今自不會矛盾。
可事實卻是,我從一開始,便將自己置身事外,至少從心而論,我並不覺得發生的一切與我相關,而對夏依依,起初的憤慨,也只是因她試圖左右我的命運,奪去了我選擇的權力。
可仔細想來,從前我也是身不由己,如今只不過是對過去的延續,甚至因不在意那層身份,反倒自在,心中平靜許多。
想來想去,難有結果的事,再想也是徒勞,於我,便索性不想了,順其自然便好。
夏依依既佔了我床榻,我便坐了窗邊,翻本閒書,也是自在。
直到月上中天,夏依依才悠悠轉醒,醒來時恰見了我在窗邊讀書,燭光映了側顏。
我見她醒來,放了手中書卷,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淡淡笑了。
她見我笑了,起初有些愣了,不多時也回以一笑,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側躺著望了我。繼而卻有些失落似的,緩緩開口道:“阿梓,若有我暫時不能兌現當初對你的諾言,你可會恨我?”
我偏了偏頭,臉上帶了些疑惑神色,似乎沒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她有些猶豫,卻仍開了口:“也許有一天你仍會回了秦國,仍回了過去的生活,你可願意?”
我一時失語,她又道:“可有朝一日,我必定會兌現我的諾言,無論榮華富貴,或是你想旅居天下,都隨你。”
我仍是說不出話來,心中有些悽惶,終究淡淡搖了搖頭:“你從不欠我什麼承諾,所謂的兌不兌現,無從談起,若非要如此,那也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夏依依彷彿想再說些什麼,可被我的話堵得無從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