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夫人差點沒暈過去,剛到跟前的柳雁也差點步子不穩。易夫人瞧見她,無瑕理會,繼續念著佛經。
此時無人有空餘理會她的存在,旁人說什麼她也聽不見,也不知過了多久,隱隱聽見好友哀悽的哭聲,心已是揪緊,同裡面的人一樣慢慢撕裂心肺。倚身柱子,才勉強站立,又過了許久,屋裡走出個僕婦,抹了抹額上汗珠,忐忑道,“夫人,穩婆說……怕孩子是保不住了。”
易夫人怒聲,“無論如何也要留下這孩子!哪怕是剖了她的肚子,也要把孩子救出來。”
柳雁愕然看去,憤怒得指著她臉的手都發抖了,“你敢!若是宋宋有事,我要你們易家陪葬!”
易夫人只顧著自己的孫兒,哪裡聽得進去。僕婦又顫聲道,“穩婆說可再吃一粒催生丹,只是怕少夫人血崩,那樣大人的命就保不住了。”
易夫人連聲道,“再吃一粒,那樣大的人,一粒丹藥,哪裡會要她的命。”
柳雁怒得渾身顫抖,將那僕婦攔住,“不許去!”
僕婦認得她是國公家的姑娘,不敢進去。突然廊道盡頭有人喝聲,“將她捉住,保住孩子!”
是易太師的聲音。
這一定是柳雁長這麼大以來,聽過最可恨最讓她氣得恨不得殺了對方的聲音。
一個高個僕婦當即上前抓她的手,柳雁握住她的手腕便一擰,痛得僕婦叫了一聲。這在門前伺候的都是婦人,這一看不敢動了。易夫人怒喝一聲,四五人齊齊撲去,哪怕她有萬夫之勇,也架不住這伸來的七八隻手。不多久就被壓制在地,隱約感覺到有人跨過她的身,進屋說了什麼。
面頰都被壓在地上的柳雁驀地湧了淚,嘴被緊緊捂著,連叫也叫不出聲。
那柳家車伕在外面等得不安,又不好去院子,久不見她出來,趕緊回柳家通報去了。
柳雁用力掙扎著,身上四五人卻將她鉗制得更緊,直到聽見一聲嬰兒啼哭聲,她忽然覺得力氣全部耗盡,四肢癱軟。身上的人終於鬆開力道,她顫顫起身,踉蹌進了裡屋,還未見到人,已聞到濃重的血腥味。一個婦人抱著個孩子裹住那小小的身子,去了一旁清洗。她卻看見床上的人形容枯槁,面白如紙,被褥已都是血,像血針刺得她撕心裂肺。
“血崩了,快拿藥過來。”
屋裡仍在亂著,她跪身床邊,已沒力氣站起來,“宋宋……”
宋安怡仰躺床上,睜眼看著上面,眼裡卻什麼都看不清。聽見好友聲音在耳側,動了動唇,聲音喑啞。柳雁湊耳上前,只聞她輕念道——
“好疼啊,雁雁……”
像是要熟睡前同她唸了一句“早歇”的語調,輕而遙遠。她抬頭看去,床上的人已不會動彈。柳雁猛地愣住,“宋宋?宋宋?”
不管她怎麼喊,宋安怡都已不會再答應她一聲。
再不會叫她的名,再不會叮囑她在朝堂上要小心,再不會讓她不要累著。
唯一的好友,再不會起來……
她怔愣很久很久,直到有人來請她起身,她才站起身,轉身走向那正在看嬰兒的老婦人,抬手便扇她耳光。
啪。
耳光聲在屋內響起,易夫人已是愣神,捂著面頰氣得已哭,“你、你竟然打人……”後面的話卻被她那狠戾的眼神生生給壓回腹中,驚得心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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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荷帶人來到易家,等著易太師易夫人出來時,捉了個下人問話,知曉原委,也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易太師先行出來,見了她並沒好臉色,沉聲,“雖說柳姑娘的父親是鼎鼎大名的定國公,可是這樣鬧到我們府上來,也不妥吧。還扇了我兒媳一個耳光,這件事我定會上告聖上。要她跟我們易家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