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見過石霂這等嬌羞的神色!竟然就那麼痴痴地望著,出了神。
泉水尚溫,薄霧繚繞。乍暖還寒的料峭春日,已經有了鳥鳴魚躍。便聽那不知名的鳥兒婉轉啼鳴,山間嫩葉青翠,自由舒展。萬籟俱寂裡只餘下悄悄縈繞起來的心跳聲,在這泉水裡乍然作響。
石霂覺察到情形不對,抬眸去看時,楚離瞬間鬆了手,一個猛子扎到水裡,閉著眼睛不肯冒頭。
心上湧起千般情緒萬種柔情,石霂暗自一聲低嘆,伸手把楚離揪了出來,“想憋死嗎?”
楚離只不肯睜眼,沒來由地心頭躁動,聽到石霂的話竟然心裡莫名一陣委屈,她下意識地伸手抱住了石霂。然而兩人身子相依時,楚離就僵住了。
這猝不及防的動作,石霂沒來得及躲開,霎時間聲音不由得有些微顫抖,“離……兒……”
她不敢推,也不敢動。就那麼被楚離輕輕地摟在懷中,肌膚相貼。
林靜山幽,時光猶似斷住的流水,凝固在此刻。
半晌,楚離卻冷靜了下來。心頭諸多紛亂情緒,腦海裡亂糟糟閃過的讓人抓不住的念頭,都漸漸散了去。她輕輕鬆開了石霂,微微笑起來,“師姐,我現在明白,為什麼我們長大了,就得分開了。”她慨然舒一口氣,歪頭對石霂笑,“這是欲。”
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在繚繞的水霧裡那麼不真切。輕鬆自在又似不在其中的出塵,讓人恍惚地覺得碰不到她。
石霂沉默了一會兒,也笑了起來,“是啊,欲。”
可她的欲,和楚離的欲,顯然並不完全一樣。可惜……石霂垂下了眸子,可惜楚離的心一塵不染,縱有欲卻無情。
楚離展顏一笑,上前親了親石霂的臉頰,只讓人覺得乾淨,全無半點情|欲。她道,“師姐,人的欲啊,真可怕。”
石霂笑看著她,沒有接話。
楚離又安然地躺回了石壁上,“師姐,你再幫我捏捏嘛!手臂和肩膀都痠疼。”車馬勞頓且不提,她抱著拓跋迪走了那麼遠,縱使體力再好也扛不住。何況之後就被投入了大牢,吃不好睡不好,哪能休息過來。剛從牢房出來,就馬不停蹄地往回趕,一路都沒能休養,這會兒倒是確實疲憊不堪。見了石霂,就更加整個人都放鬆下來,辛苦痠痛都湧出來了。
石霂讓她轉過身子去,仍舊給她揉捏。
楚離輕聲說,“師姐,我出去了這一遭,只覺得人世間渾濁不堪。”
便說了她在魏朝的見聞和對當前勢力的分析。
石霂靜靜聽著,良久,望著楚離光潔的後背,指尖摩挲著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嗯?”楚離不解。
石霂把她拉過來,側摟在臂彎裡,儘管她們未著衣衫,這時卻無一絲旖旎。楚離乖順地倚在她肩頭,聽她說,“離兒,不如意事常八|九,無可奈何之事多矣。世事清明,則當出而為士。適逢亂世,便該獨善其身。”
“此言差矣。”楚離撇嘴,“若舉世清明,又何須我等再錦上添花?若世皆混沌,當正該是雪中送炭盡皆全力之時。”
又道,“百姓愚鈍,備受欺凌,我們既然明瞭,怎麼能熟視無睹呢?”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石霂喃喃著,笑容便無奈起來,“離兒,世人自有世人自救。”
“那我便是世人,我也要自救。”楚離歪了歪頭,望著她道,“本來我是不想做國師的,可是如今這惡名已揹負在身,那魏朝皇帝定不會輕易放了我。既然如此,我何不順水推舟,做個真真正正的國師?”
“身在其中,依你的性子必招小人陷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