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人在屋內,一人在臺階下。
陸清則微微仰首看他,戴著面具,看不見神色,但嗓音裡滿是調侃:「還要我滾嗎?」
寧倦臉一熱,明明是站在高處的那個,卻彷彿矮了一頭,囁嚅:「老師……」
「好啦。」陸清則還抬著東西,揚揚下巴,示意他進屋,「聽長順說你晚上沒吃什麼,給你弄了點吃的。」
寧倦震驚地瞪大了眼:「老師親手做的?」
「眼珠子都要掉進碗裡了。」陸清則跟他進了書房,含笑道,「來嘗嘗味道,許久沒下過廚了。」
寧倦並不在意這碗麵的味道如何。
對他而言,這是陸清則親手為他做的,就能抵過世間一切美味珍饈了。
何況味道並不差。
寧倦吃著麵條,心尖上的雪被融了一層層,充盈著噴薄欲出的暖乎乎的甜意。
陸清則坐在寧倦對面,支著肘託著腮,笑眯眯地看著寧倦吃麵。
他意外落入這個時空,身似浮萍,並無根源,周遭的一切於他而言,無不陌生,寧倦算是他在這個世界立足的理由之一。
寧倦的確看重他,但他對寧倦的看重,恐怕更甚幾分。
長壽麵吃完了,還有個圓圓的糕點。
這個製作難度比較高,是陸清則讓內廚的廚子用麵粉、蜂蜜做成的,勉勉強強糊成個蛋糕的形狀,上面綴著圈晶瑩酸甜的櫻桃。
陸清則從袖子裡摸出根細長的蠟燭,借旁邊的油燈點亮,正正經經地插在蛋糕上。
寧倦茫然地睜大眼睛:「老師這是做什麼?」
陸清則晃著腳,唇角銜著點笑,哄孩子:「在我的家鄉,過生辰時會吃蛋糕,點根蠟燭在上面,吃前閉眼許願,再吹滅蠟燭,就能心想事成。」
寧倦半眯起眼,探究地看了看陸清則。
他著鄭垚查過陸清則的家世。
陸清則祖籍臨安府,自幼父母雙亡,供養他讀書長大的伯父,也在他進京趕考前病逝,再無其他親人,簡簡單單,清清白白。
臨安府有這樣的習俗嗎?他從沒聽說過。
看來老師還有些其他的秘密。
寧倦並不信神,甚至是厭惡的,世上哪有許個願望,便能實現的簡單事。
崇安帝妄圖問道長生,折騰了那麼幾十年,也不過是徒增史書上一筆,供後人笑話罷了。
不過陸清則這麼說了,他也就照做了,閉上眼時,原本無波無瀾的心裡,忽然急速地跳出幾個下意識生出的願望。
他想和陸清則一直在一起。
他不想陸清則和別人成親。
他也不想陸清則一直將他當做小孩兒看待。
幾個願望交織著,最終化成一聲輕嘆。
寧倦想,還是老師的身體最重要。
諸天神佛若有靈,便讓老師福壽康寧,伴他長長久久。
他願付出一切代價。
願望許下,寧倦睜眼吹滅蠟燭,抬首便迎上一雙溫和的笑眼。
「果果,生辰快樂。」
隔日一早醒來,寧倦已經去上朝了。
陸清則生出淡淡的未成年孩子去上班養自己的罪惡感。
擔心陸清則會走,寧倦還把長順留下來看著他。
按照以往的慣例,他都會在宮裡小住幾日,也不知道這孩子緊張什麼,每次都怕他跑了似的。
昨晚寧倦摟著他說了許久話,陸清則是在寧倦的床上睡著的。
大概是因為那杯酒,到現在身體還不太舒服。
陸清則懶倦倦地閉上眼,被子蒙頭,打算再眯會兒。
這一眯,直接就把寧倦給眯回來了。
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