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景仰還是嘲諷,的確無人不知這位將幼帝拉扯大的帝師,聽說少帝對他亦是十分敬重信任,師生關係極好,也是一段佳話。
只是陸清則身體不好,很少見他出沒。
陸府的馬車一到,眾人便紛紛看過來,緊盯著馬車,想要見一見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帝師。
掀開簾子的那隻手很白,是有些病態的、接近透明的蒼白。
果然身體不好。
這是眾人的第一個念頭。
旋即陳小刀扶著車中的青年走了出來,緋色朝服上繡仙鶴,腰佩玉帶,身子雖單薄,步態卻極穩,站直了,當真如補子上的仙鶴般,靜立如鶴,風姿如月,僅是個側影,也看得出神清骨秀,令人不由期待起來。
然而轉過面來,那張臉上卻戴著一張冰冷的銀面具。
聽說是為了保護陛下,不慎毀了容,面貌猙獰醜陋,所以陛下特許他御前戴面具。
大夥兒後知後覺想起這茬,不由生出了幾分可惜。
具體的滋味說不上來,翻來覆去腦海里也就三個字:可惜了。
?
怎麼一群人圍在這兒。
陸清則下意識摸了摸面具,確認面具是戴好的,然後左右瞅了瞅,想看看大夥兒在看什麼。
一眾官員:「……」
方才靜默的氣氛又流動起來,眾人又若無其事地重新繼續笑談著往宮裡走。
陸清則吩咐陳小刀回去好好補覺,和來打招呼的官員寒暄兩句,不過兩步,身前又攔來個人,打量著他臉上的面具,哼了一聲。
陸清則看他一眼:「程大人,有什麼事嗎?」
這位當初提前告知他蜀王訊息的程文昂程大人,這幾年一有機會就會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只要撞見了,必要跳過來,今天表示「我負責的圖紙可是很重要的」,明天又得意「我得了尚書大人賞識」,讓陸清則非常懷疑他是不是剛從小學畢業。
他幼兒園拿到小紅花時,都不興這樣炫耀了。
程文昂清清嗓子,又要來一段即興炫耀,話沒出口,陸清則幽幽道:「你這朝服上的白鷳挺好看啊,比我的仙鶴大誒。」
一品仙鶴,五品白鷳。
程文昂:「…………」
一句話秒殺。
附近準備看熱鬧的官員們肩膀一抖,默默挪開了腳步。
程文昂噎了幾秒,持續性無能狂怒,頗有點口不擇言:「虛銜有何用處,難道還比得上武國公!」
武國公?
陸清則覺得耳熟,正在思索,長順的聲音就從旁傳來:「程大人,今年端午,武國公也駐守漠北不回來,聽說您與武國公有隔著三十二房的親戚關係,咱家也與有榮焉吶,畢竟咱家本姓程,說不定與你只隔二十三房呢!」
這不陰不陽的調調聽起來實在是太損了,附近幾個官員憋著笑路過。
程文昂徹底繃不住了,氣沖沖地轉身就走。
陸清則悶笑一聲:「長順,嘴力見長啊。」
長順笑眯眯地走到陸清則身邊:「陛下從昨晚就在唸著您了,派奴婢來接您。」
陸清則也不意外,點點頭,跟著長順走。
長順也算是跟在寧倦身邊的老人了,如今品級不低,許多大臣見了都要尊稱一聲長順公公,在陸清則面前倒依舊十分謙卑:「陸大人,要不要告訴陛下?」
指的是程文昂的事。
陸清則笑笑:「不必。」
程文昂雖成日裡酸唧唧的,非要與他攀比不可,但心眼不算壞,閒暇之餘也挺有意思。
長順本該告訴小皇帝的,但以他深宮摸爬滾打多年的經驗直覺,總覺得告訴小皇帝後,會有非常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