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距離原本約定的時間還有幾日,等範興言日夜兼程趕來,也得是半月之後了。
「老師不必擔心,昨夜我便發了御令去江浙施壓,」寧倦輕描淡寫道,「朕在此,李洵再肉疼,也不敢不割塊肉來,再過幾日,長順和陳小刀就能從江浙帶著糧食過來了,先解燃眉之急。」
如此一來,江右也能撐到朝廷的賑災。
原來沒忘記大明湖畔的長順和陳小刀啊?
陸清則手肘抵著桌,手託著下頜,笑著用指尖點點寧倦的額心:「這就是你把長順和小刀留在那邊的原因?」
那根竹節般修長的手指伸過來,拂來淡淡梅香,只是漫不經心地點了點,寧倦的心口卻好似隨之麻了麻,那股過電似的刺激感勾得他很想做點什麼,比如緊緊攥住眼前那隻瘦長白皙的手。
藏在寬大袖間的指尖緊了又松,反覆幾次,寧倦才壓抑下那股突如其來的衝動,小心地輕輕撥出口氣。
他已經忘記了是從什麼時候起,陸清則的每一次靠近,哪怕是簡單的接觸,都會讓他緊張無措,又貪戀不已。
他忍不住想,如果是陸清則的話,哪怕是拿刀想刺進他的心口,他也捨不得避開的吧。
但是陸清則怎麼可能會那樣對他呢。
這個想法一出來,寧倦的眼底都染上了亮晶晶的笑意,像只搖著尾巴求誇獎的小狗:「嗯!」
陸清則不知道少年心海底針,怎麼忽然就這麼高興的樣子,莫名其妙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
沒生病吧?
放下手,少年的臉似乎又紅了一點。
陸清則有點擔憂:「你去安置所時,有沒有遮好口鼻?等下叫太醫來給你看看。」
疫病的傳播途徑暫且還沒探明,雖然空氣傳播的可能性比較微弱,否則靈山寺裡的百姓都該全部染疫了,但還是要小心為上。
見陸清則主動關心自己,寧倦也沒拒絕,隨意笑著點點頭:「好。」
鄭垚正好回來稟報訊息,瞅見陛下在帝師大人面前那副燦爛的樣子,又是一陣心酸。
明明是同樣的時間投誠的,為什麼……
雖然潘敬民依舊咬死了自己除了治水不力外,沒有其他任何罪責,也沒有勾結朝臣,但好訊息也來得很快。
隔日於流玥便在災民群裡找到了母親。
又過了幾日,集安府外的洪水稍退,於家村終於從洪水裡冒了出來,得以重見天日。
訊息傳來的時候,陸清則和寧倦正好在從洪都府回來,還沒回城,聽聞訊息,便乾脆轉道,順便去了於家村附近。
錦衣衛已經將附近封鎖了起來,見到寧倦幾人過來,紛紛行禮。
洪水過境,整個村莊慘不忍睹,許多房屋已經被衝垮了,地上亂糟糟的,什麼都有。
鄭垚不敢讓寧倦和陸清則下去:「陛下與陸大人在此稍候,林公子帶我們過去查詢就好。」
於母雖然沒有染疫,但也因饑寒交迫病倒,於流玥在官署裡照顧著母親,前來引路的是林溪。
姐姐不在,面對一群陌生人,林溪活像只待宰的小兔子,悄咪咪地縮起腦袋,一聲不吱的,試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也是和寧倦年紀相仿的少年,陸清則多了幾分憐惜之心,摸了摸小孩兒的腦袋:「別怕,鄭大人不會兇你的。」
陸大人,千萬別亂摸啊!
鄭垚偷偷瞟了眼寧倦的臉色,都為林溪的腦袋捏把汗,他是習武之人,對林溪這般根骨好的少年人,很有幾分惜才之心,趕緊咳咳兩聲:「萬一洪水倒回就不好了,林公子,帶路吧。」
林溪唯一不怕的人就是陸清則,被他安撫了一下,也沒那麼恐懼了,點點腦袋,帶著鄭垚幾人朝著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