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夫人臉上白了一白,終於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娘娘,您可知道萼兒是怎麼死的麼?”
九重城闕煙塵生
送走了劉二夫人,金鳳一人在窗前獨坐良久。
男人的事情,好像都那麼有道理,又都那麼沒道理,總之,女人沒有過問的餘地。她自然可以去質問段雲嶂,我哥哥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害死的。段雲嶂一定會否認。可是這答案她信還是不信?倘若她信,那又何必去問他?倘若她不信,那問了不過是徒增傷感。
她想,她原來還是沒有做好眼看著段雲嶂與劉歇徹底決裂的準備。如果劉歇死在段雲嶂手上,她該如何,她是真的沒有想過。如果劉家垮了,段雲嶂將她一併處置了,也許她心中還會好受一些。
恍恍惚惚地出了宮,竟來到城郊的景修庵。回想起來,劉白玉遷到此處已有半年,從夏至冬,竟無人問詢。
與庵主客套了兩句,添了些香火,便徑直往劉白玉居住的小院落去了。庵後有一小丘,丘上植滿楓樹,一到秋季便殷紅似血,如今暮冬,只有光禿禿的樹椏。一片黃籬掩映其中,綠竹和灰簷在黃籬後樸素清雅地佇立。
繞過籬笆,便看見劉白玉穿著一身素白的袍子,倚在門廊上,門前是一個破舊的小火爐,火苗豔紅。劉白玉手中仍是一個玉淨瓶,又一枝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梅花,聽到籬笆門外聲響,緩緩轉過頭來,唇邊仍帶一絲淺笑。
一縷散發從她未著飾物的烏髻上散落下來,垂在雪白的頸子旁邊。
“啊,怎麼是你。”劉白玉道,似乎有一些愉悅,又不明顯。
金鳳有些迷茫,彷彿她走了二十三年,走了千萬裡,只是為了走到這裡。
“白玉姐姐。”她有些哽咽。
劉白玉笑了出來:“我正有事求你,你卻來了。”
“有事求我?”
“正是。外頭冷,進屋說吧。”劉白玉將梅花胡亂一扔,拉著金鳳的手將她拉進屋來。
金鳳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中起伏,道:“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劉白玉極客套地倒了茶,兩人坐下。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是想請你去和皇上說一聲,讓他給我謀一個差事。”
“差事?”金鳳一愣,“你想要什麼差事?”一介弱女子,想要謀個什麼差事?
劉白玉神秘一笑:“我想去西粵。好妹妹,你就去同皇上說一聲,任命我為使節,出使西粵吧。”
“……”金鳳恍惚得厲害,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本朝女子是不可以做官的,可是出使西粵女國,派一個女官去,卻也合情合理。
“你不肯?”劉白玉臉色有些難看,“就算記恨我,可我好歹也是救過你一命的恩人,這點順水人情你也要吝嗇麼?”
金鳳張了張嘴,這事雖不大,卻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
劉白玉看出她的心思:“你只消替我提一提便可。若要考試什麼的,只管和我說,我劉白玉也不屑於扯那裙帶關係。”見金鳳還在晃神,劉白玉有些著惱,道:“你若不肯,那就算了!”
金鳳道:“姐姐為何想去西粵呢?”
劉白玉冷笑:“劉家如今是什麼景況,你也看到了,此時不走,難道留在這裡玉石俱焚麼?”
金鳳一窒,慢慢道:“那好,姐姐等我訊息吧。”
劉白玉微笑,捧起一碗茶來:“如此甚好。”
金鳳攏起衣裳,腳步有些蹣跚地走出房去,外頭有宮女要上來扶,她心中猛然煩躁,硬是揮開。
忽然想到,永福知道她現下的境況,不知道會如何說。
母親一定會板著臉說:黑胖啊,你活的越來越不像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