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勝的晶瑩眸瞳映出他俊逸的面容,他看著,淡淡一哂。
相比那些只會矯揉造作的女子,她率真得教人難以忘懷,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比白紙還要純淨剔透。
“那你呢?這些年都沒吃飽嗎?怎地又瘦又矮成這副德行?讓人看了就擔心你身子不好。”她個子好小,為何這麼嬌小的身子能包裹起那麼多的剛烈不屈?她做事從不輸男人,這點,他由衷佩服她。
她一呆,被他似笑非笑卻蘊藏關切的字句震懾了,該覺得他在惡意嘲弄,可她全無被冒犯的感受……
滲出不捨的黑眸,溫潤得教她幾乎忘了自己有多討厭他。
撇過頭,她拒絕與他四目交接,卻平定不了已然紊亂的心音,只能逞強還擊。“哼,這些年待在燕王宮那種鬼地方,我以為你早就死在亂刀下了。”
他黑眸倏地一灼。“燕王宮……你怎知我待在那兒?”他漫不經心地沈問,熾烈的視線卻貪婪巡覽她偏首裸露出襟口的優美輪廓。
該死!他這是什麼孟浪的反應?雙目根本離不開她了。
“我跟楚楚熟啊,你不知道嗎?”回眸看看沉默的他,她得意地笑起來。“楚楚告訴我很多事,你走著瞧,哪天我一定——”
“你在擔心我?”打斷她的豪言壯語,他忽爾傾身,專注凝視她清澈的眸子,鼻息間全是她清甜的馨香。
在世人眼中,大抵所有皇親國戚都如朱元璋那般殺人如麻,他想知道,她是否惦念他在外的安危?
“什麼?”瞧進他盛滿認真的眸瞳,她輕顰秀眉,開始感到不對勁……他靠得太近了,好像彼此的吐納都能曖昧交融起來。
“你擔心我待在燕王宮會有危險?”
醇厚低沉的嗓音敲動著她的脈搏,逼使她正視他的問題,被他溫熱的氣息密密環繞,她臉紅起來,有絲被看透心思的困窘,慌亂垂目,她首次在人前表現得如此失措。
“有見著長孫二爺嗎?容爺在找他……”
遠遠傳來的人聲震回他倆的心神,長孫晉聞聲隨即規矩地站直了身,她瞪他一眼,立即躲回艙房。
關上艙門,她奔回案桌重拾帳本,素指不經意畫過臉頰,豈料指下燙得驚人。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不過是有些靠近地說話,她有必要緊張又羞赧成這樣嗎?反應會不會太大了呀?!心跳快得好似幹了私會情郎的壞事……
情郎?
莫名其妙的字眼浮現心頭,瞬間更是讓她掩面低吟。
喔……她好懊惱!
夜色漸深,江船的繁忙才告落幕,另一波喧囂便已升起。
靡靡樂音自花船飄揚於夜風中,偌大的艙廳瀰漫著香氣,yim靡而魅惑人心,樂師撫琴弄弦,花娘笑靨如桃,滿室歡鬧笑語不絕於耳。
登上花船,容雲才踏上甲板,酒色之氣隨即迎風撲來,把人薰得連連皺眉。
“容小姐來了?”
步進艙廳,她立即聽見鴇孃的叫聲,她挑眉,晃晃手上的包袱。“你的東西。”
“你喜姨可真按時,回去得替我謝謝她啊!”鴇娘媚笑著,上前接過包袱。
容雲報以微笑。三年來,喜姨都為這裡的花娘縫製襴裙、賺取銀錢,她還得感激鴇娘,畢竟實在沒多少人肯跟他們家扯上關係。
“你等會兒,我這就去拿銀子來。”說罷,鴇娘離開了艙廳。
等候間,容雲環視四周,華麗奢靡的景物盡入眼簾。不管世間如何動盪,這處總是一片歌舞昇平。
瀅瀅目光從樂師身上移至艙門,這時,一個跨門而入的高大身軀讓她一怔,隨之冒起的緋紅燙上臉頰,也燙上她心扉,倉皇無措間,她有絲僵硬地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