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細細看下去,朱慈烺的眉頭卻展開了。
雖然文辭不佳,但是這寺丞對於宗族、宗法卻的確有著不淺的認識和思考。在這個時代,能夠認識到宗族對國法牴觸的人絕對不多,即便是李明睿,對此認識也沒他深入。更何況這個馮元輝還能將這種牴觸上升到意識形態層面,認為約束子弟固守農耕,對當前的大明並不利。
大明已經到了需要更多人口參與自由流動,成為僱傭工人的階段。
這個論斷比朱慈烺大膽得多,因為不輕動宗族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流民的無節制產生,薄弱的大明工商業能否消化得了那麼多人口。在沒有經過經濟普查之前,朱慈烺並不敢輕易靠腦補來做出定論。
“讓這個人來見我。”朱慈烺說道,旋即看到座鐘上的時間已經該出發了。他又補了一句:“直接帶他上我的馬車。”
陸素瑤點頭稱是,一邊派人去找這個大理寺的馮元輝,一邊命人速度將皇太子的馬車換成接見專用馬車。雖然從外形上看,兩種馬車並無區別,但是內部的座椅佈局卻是如同一個小客堂,皇太子居中坐,可以直面看到車廂兩旁客座的臣下。
馮元輝在向李明睿毛遂自薦失敗之後,回到住所寫下了這本《家國天下四方之一元法》的奏疏。他在大理寺這段時間,從基層到寺署,經歷了司法實務和立法準備的不同環節,心中早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浮動。
這回皇太子問“宗族宗法”,看似針對的只是幾個小問題,然而背後隱藏著的卻是皇太子想以一部國法控制整個大明的希望。這才是馮元輝有底氣站在李明睿面前的原因,也是他不捨得透過李明睿轉達的原因——也無法轉達清楚,很多話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把握了這個核心,馮元輝再反向推衍,從家國寫到了天下四方,無意中突破了國內法的範疇,進入國際法領域。這方面他只是憑著本能,以及歷代文人喜好的豪言壯語,為未來的國際規則描繪出一副以大明為主體,天下四方為附翼的藍圖。
非但是朱慈烺,就是馮元輝自己對後面這部分也不怎麼看重,兩人都將焦點放在了前面宗族宗法的部分。誰都不知道,這篇奏疏後來出了刪節版本,刪去的是宗族部分,節選的則是大明法對天下四方的適用,則成了法學生必讀文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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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一章 宣威佈德民大悅(十二)
“政出一門,法出一元。”
馮元輝參見皇太子之後,圍繞著如何貫徹司法,展開了自己的演講。此人一向在州縣官面前侃侃而談,頗有口才,見到皇太子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畏懼的,說得天花亂墜。
朱慈烺卻已經憑著前後兩世的閱歷將他打上了“誇誇其談”的標籤,對他所鼓吹的大話並不動心,唯一讓他沒有打斷此人的原因是這人“豁得出去”。
馮元輝見李明睿的事,李明睿已經告知了朱慈烺,也說了對馮元輝的評價,認為此人就是個投機的訟棍小人。同時李明睿也對馮元輝竟然擅自以部寺名義送上奏疏表示憤慨,要求朱慈烺對此進行嚴懲。
朱慈烺卻覺得這種人做出這種事,乃是性格所致。
馮元輝上車之後,大隊前行,一路往京外馳去,馮元輝卻沒有絲毫異色,並不擔心自己如何回去,或是沒帶盤纏之類。這也讓朱慈烺覺得此人能捨能拼,倒是有做大事的潛質。
等馮元輝做完開場白,朱慈烺故作嚴厲,喝問道:“你說宗族有礙於民生,何其武斷!可是故作驚世駭人之語以求上進!”
“殿下,臣豈敢!”馮元輝當即拜道:“臣在任丘出任裁判,有十數起族中告宗人揮霍家產之案,也有許多父母告兒子不孝之案。這些案子自古就有不足為奇,然而臣久在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