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看不清她此時的眉眼?,只見到了她唇角一抹若有若無的蒼涼笑?意。
“很傻的。不提了。”蘭殊道。
秦陌沉吟了會,笑?容慘淡,“你也有說?自己傻的時候?”
“你好像一直都很精明?”秦陌道。
她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同齡小姑娘,在他面前,幾乎是算無遺策,面對什麼,都是風輕雲淡的樣?子。
這樣?一個姑娘,竟也有在別人面前傻過的時候嗎。
秦陌的心裡忽然湧來一股猛烈的妒意,酸脹滿懷的同時,亦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什麼精明不精明的,人活著,總是要把日子過下去的呀。”蘭殊微微笑?著,見他遲遲不動,主動握住他借力,自己邁過了那?道窪渠。
秦陌望著她淡然的芙蕖小臉,不由再度回想起了成婚初始,她對於他的那?些主動坦白。
“我知世子爺娶我非您所願,我也,不曾想過要嫁你。”
“這場婚姻你我皆迫不得已,既如此,世子爺不如同蘭殊合作?”
如今想來,她從始至終,都未改初衷,一心一意都在同他合作。
而他卻因為她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理解和?安心,在這些看似美好太平的日子裡,滋長貪念。
他倒是想的好,願庇護她一生周全,甚至,想與她延嗣繁茂,白頭?到老。
她的溫柔和?遷就?,令他矇蔽在她解語花般美麗的外表下,從未窺見過她的心。
他一開始以為她賢惠機敏,又有容人之心。不曾想,她原比他想象中更加大度,可以直接將他髮妻的位置,拱手相讓。
少年的眼?底浮出了一陣又一陣的煩悶與惘然,頭?痛欲裂地回想起當年大婚之夜,她最開始望向他的那?雙眼?眸。
屋內紅幔高掛,喜燭搖曳,蓋頭?一掀開,不過及笄的少女,看過來的眼?睛,黑白分明,瑩瑩發光著,定定注視著自己以後?的夫君。
她最開始是有想和?他好好過的。
不然也不會起身?主動替他寬衣,期望同他剪下墨髮結締,藏於床頭?。
可他那?會做了什麼,他畏懼她那?樣?傾慕的眼?神,為了叫她不打他的主意,毫不留情給了她一記下馬威,將她拒之門外。
他沒想過傷她的,只是想她知難而退,否則也不會在看見窗外落雪漸大時,復而開了屋門。
可既是他先要她死了心,捫心自問,他當初對她的所作所為,哪點兒值得她再動心?
“如果這個世道女子可以選擇,誰不願嫁一個如意郎君?”
他從一開始,就?不是她的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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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連著幾日,金身?仙鶴上的燭火,沒日沒夜地燃著。
李乾因為幾天?前的邊關急報,已有數日不得安寢,今夜與中樞商榷一晚,才同戶部確認了暫時可以供給前方?軍餉糧草的最大數額。
重臣散去,李乾捏了捏眉心,見秦陌坐在了另一邊的案牘前,低頭?握著筆一直沒有吱聲,不由朝他走了過去。
這幾天?秦陌一直都留在宮裡陪他一同商議出征的對策,李乾還以為他又是在思忖即將前往前線的戰略,悄然走近一看,卻發現那?剛硬不失清雋的熟悉字跡,首行運筆了三個大字。
放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