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是中元節,一家人說好了來趙府團聚。
兩個蘭幫著廚房把晚宴安排妥當?,玉裳特意從庫房拿出?了西域進貢的葡萄酒,好心想給大夥兒嚐嚐,噙笑捧著酒瓶詢問二?小姐可曾喝過。
蘭姈點了點玉裳的額頭,先笑回道:“她可曾是洛川王府的人,什麼貢品沒見過。”
蘭殊卻短促的沉默,雖說她自是見過,只是這樣的貢品,秦陌從來不用,也從來不拿它們賞賜底下人。
當?年?玄策軍橫空出?世?,建下的第一件豐功偉績,便是平定西域,一戰成名。
將士原當?最有資格享用這類貢品。
可這些貢品,於大周,是震懾四方的炫耀品,對?於他們而?言,回憶起那些沙場上亡故的同僚,心裡,只會不是滋味。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蘭姈聽著她一聲嘆惜,也淡了興致,命人將酒瓶放回了庫房中,“外邦的東西也不見得好,還是喝我們自己的酒吧,更喝得慣。”
蘭殊頷首,忽而?想起以往的今日?,秦陌都?會在陪她吃完晚宴後,悄悄溜去江邊自酌。
而?她為?了避免他醉在外頭,總會去抓他回家。
如?今,倒是沒人再管著他了。
臨近黃昏,大門遠遠傳來了馬車轆轆停下的聲音。
蘭殊走出?廳門,打眼一望,弘兒眉心緊蹙,緊跟在趙桓晉身旁邁進了門,兩人不知因什麼原由,起著爭執。
蘭殊朝前迎了幾步,只見弘兒拖著拽著趙桓晉不肯撒手?,哭著嚷著著要求他去同二?姐夫再說一下,帶他一塊出?徵。
崔弘不解嚷道:“我想去前線,我可以打仗!為?什麼他們都?去了,偏把我留下?”
趙桓晉勸慰道:“你年?紀尚小,還不是時?候建功立業。”
弘兒憤憤道:“我哪還小了,二?姐夫在我這個年?齡,早已是聲名遠揚。”
趙桓晉道:“小小年?紀不要總想著做英雄,英雄就是知道其?中辛苦,才執意叫你留下。”
蘭殊猶記得前世?秦陌出?徵北伐,趙桓晉擅謀略,懂兵法,亦隨行同他一併前往。
可這會兒,當?蘭姈關切詢問起趙桓晉請纓的摺子可得了批覆,趙桓晉卻搖頭道:“洛川王要我留京陪陛下穩住朝堂。”
話音甫落,趙桓晉朝蘭殊覷了一眼,只見她心不在焉地站在了長廊前,遊神良久。
戰場上兇險難料,他這是不想弘兒和姐夫出?事,才將他們都?留了下來。
他倒是還有心思保全她的家人,大戰在即,可有想過他自己的安危?
往年?,每逢七月十五,秦陌都?會到曲江邊緣的護城河口,流放白蓮燈。
戰場上馬革裹屍,多少亡魂流離失所,逢節想要祭拜,都?無墳可上。
秦陌素日?殺伐果?決,喜怒不形於色,唯獨每年?中元節,看著桌上熱騰騰的晚宴,身邊仍有親人陪伴,他聯想到沙場上亡故的同僚,面上不自覺流露出?一些悲涼。
夜趨漸深沉。
蘭殊飯後消食,漫步走出?了後院的小門,不知不覺來到了江邊,再度看見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流水上至雲霧,下至地谷,通往世?間?各處。
秦陌躬著身子,垂手?將白蓮燈浮落水面,哀悼上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