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小門內有兩間側廳,各住著四名守衛,輪班值守。
入主刑堂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水牢。如今水牢裡的水已被排空,四壁粉刷一新,打掃乾淨之後,地上鋪了些乾草,成了規範十足的囚室。
八名守衛都是他的手下。走進側廳,他聽見他們忙不迭地叫了幾聲“堂主”,便含笑著向眾人打招呼。
“聽說昨夜送來了一個女人?”
“是啊!堂主。關在第四號房裡。是老大派人送過來的。”
“我去看看,給我鑰匙。”
“老大說這是本門要犯,誰也不許去看,把鑰匙拿走了。”
“那就給我備用鑰匙。”
“咣噹”一聲,其中一人將鑰匙交到他手中:“堂主,速去速回。”
穿堂風裡有一股刺鼻的黴味。這已是個地方最好聞的氣味了。
他摸到第四間房,開啟鐵門,輕輕叫了一聲:“吳悠。”
房內靜悄悄的,毫無人聲。他卻聽見離他不遠處有一個輕微的呼吸。他走過去,彎下腰來往地上一摸,摸到一個滾燙的身軀,便不顧一切地將那人抱了起來,搖了搖她的頭,小聲叫道:“吳悠。”
她的額頭也是滾燙的,昨天淋了雨,又在水中游了那麼久,在這樣寒冷的深秋,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又薄又窄的羅衣溼漉漉地貼在她身上。他脫下她的衣裳,換上自己乾燥的外套。她驚醒過來,伸著手,牢牢地抱著他的頸子,將額頭貼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呼道:“無風……是你麼?”
心頭猛地一震,他手一抖,幾乎將她抖落在地。
那一刻她的身軀如此柔軟,蓮花般在他手中展放。她的嗓音美妙甜蜜,溫暖親妮,仙樂般在耳邊響起。而他卻彷彿置身於冰川之中,彷彿掉進了一塊琥珀,隔著一道遙遠的時空,欣賞著這一份令人凍僵的美麗。
他聽見她喃喃地又道:“有了醉魚草,你……你不會再痛得那麼厲害了……”
漸漸地,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好像又回到了夢中。
他感到自己的手一點一點地變冷,手中人宛如一個有了裂紋的雕像,石塊點點崩碎,每一片都砸向他的心臟。一時間,他竟分不清自己是愛上了這個人,還是她的聲音?是她的憂鬱,還是她的絕望?他彷彿回到了他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刻,感到她就是自己拾到那個女孩,因孤獨而恐懼,牢牢地牽著他的手。
門外傳來腳步聲,他警惕地將她放回地面。高熱之中,她又開始胡言亂語,這一次她說的話模糊難懂,無法聽清,他只好捂住她的嘴。待腳步聲漸遠,復又將她抱在懷中,大步走出囚室,對那八名守衛道:“她病得很厲害,如果老大追問,就說是我把她帶走了。”
聽者一時噤聲,面面相覷。堂主親自放跑囚犯,這是刑堂從未有過的事。
“堂主……我們不大好交待。”支吾半晌,終於有一個人大膽地說道。
“不用你們交待,我去交待就行了。”
他將她送回臥室,吩咐兩個侍女替她洗了一個澡。她的腿上滿是石塊劃破的傷口,腳也腫得很厲害。他給她服了藥,她寧靜地熟睡了過去。他以為唐淮早晚會來找他的麻煩,一直在想怎樣才能將她從這裡弄走。但今天看來是個吉日,他出去逛了一圈,發覺守衛稀疏。回來時遇到唐潯,唐潯告訴他,因為堡裡進來了幾個雲夢谷的人,唐淮親自出馬,將大隊人馬都調入後山,分頭追殺,唐芃也被叫去參加行動。這種事原先一向少不了刑堂的人,因懷疑唐潛與雲夢谷有勾結,這才秘而不宣,故意將他撇在一邊。
他叫唐潯牽著他的馬在堡外的樹蔭下等候,自己帶著吳悠越牆而出,然後遣開唐潯,獨自穿過一道樹林,不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一條大街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