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興興地跟同學一起聚餐。剛上飯桌,手機響了起來,是家裡的電話,母親叫她回家一趟,說是父親的病突然加重了。
來不及多想,她直奔火車站,買了晚上的車票往家裡趕。在火車上她接到江笑峰的電話,江笑峰問她論文答辯是否順利什麼時候回江遠,她告訴他父親病情加重了,可能需要動手術,她要趕回清州一趟,江笑峰安慰了她一翻,她心裡漸漸好受了一些,慢慢就睡著了。
到達清州的時候天剛剛露出晨曦,季子柔直接去了醫院。母親買了早餐在床頭喂父親吃,幾個月不見,父母似乎又蒼老了許多,季子柔不免心酸起來。
你回來了。見到女兒,母親只是淡淡招呼了一句。
“嗯,爸爸之前一直不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病情加重了呢?”季子柔迫不及待地問。
“你長大了,”母親緩緩說道,“也是到了該談朋友的年紀了,你的個人問題,我們很少過問,做父母的不過是希望孩子能幸福快樂就好,找什麼樣的人都是無所謂的,只要你自己喜歡,只要你們兩個情投意合,我跟你爸絕對不會反對。”
季子柔不明白母親為什麼忽然說這些話,季母繼續道,“可是,我們家再貧寒低微,你也是我們的寶貝我們的掌上明珠,我們決不允許別人來作踐你,我們也是有尊嚴的。你現在談的那個物件,姓江是吧,虧他父母還是教授知識分子。”
季子柔心裡一緊,“他們來找過你們?”
“都直接跑咱家裡來了!”季母道,“說我們兩老沒文化沒把你教育好也就算了,居然還把你說得那麼難聽,說你當初逼他們兒子放棄了北京的學校一起報了文華大學,你自己沒考上還連累了他兒子,後來又是他兒子託他倆四處求人,你才有大學讀,說你現在又唆使他們兒子跟他們對著幹,逼著他們兒子找工作賺錢,放棄出國的好前程。說我們小戶人家出來的孩子就是沒修養,就是自私自利貪圖虛榮妄想攀高枝,他們怎麼能這樣說你呢?”
說道激動處,季母眼淚都氣得留了下來。
雖然當時沒有在場,雖然跟江家父母從未謀面,聽到母親講這些話的時候,季子柔覺得自己像是在當場被人狠狠扇了耳光一樣難堪,想著沒修養自私自利愛虛榮攀高枝這些跟她毫無關係的詞語,心像是被利刃狠狠劃了一刀。為什麼要侮辱她年老體弱的父母,為什麼不直接衝著她來。
“你爸爸那樣一個正直愛面子的人,哪裡經得住他們這樣的侮辱,一氣之下,血壓就衝上去了,幸好我們送醫院來得及時,否則也許你就見不到你爸了。”母親說道。
這時候,父親拽了母親衣角一下,口齒含糊地說,錢。
母親掀開被窩,拿出一個牛皮紙團,開啟裡面是一沓厚厚的錢說道,“這是昨天江家那兩位丟下的,說是分手補償費,叫你以後不要再纏著他們兒子了。你拿去還給江家吧,我們家再窮也不要他們的施捨。你也早點跟姓江的分開吧,他父母都這樣說了,你覺得你們以後在一起還有意思嗎,這不是你們倆人的事,你們非要在一起,以後面對的是兩個仇人一樣的家庭,你們不會幸福的。”
從醫院走出來,季子柔心情格外沉重。掏出手機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充電器落在學校了。她去了一趟弟弟季子璘的學校,也是她從前就讀的母校,給了一些錢子璘,囑咐他要安心高考。然後就走了出來,六月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經過教學樓前的玻璃櫥窗,她停了一下,裡面貼著學校歷屆高考狀元的照片和簡介,江笑峰胸口帶著紅綢大花,笑得一臉春風得意的照片也在其中,季子柔定定地看了很久,一陣尖銳的疼痛劃過心口,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正是上課的時間,路上沒什麼人。季子柔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聽見身後有人問,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