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沒有在這裡多停留,繼續往東面去,只道:“我先帶師妹去看東學舍。”
自來熟自動換了個親近的稱呼。
周滿瞥他一眼,才問:“那還有西學舍嗎?”
金不換便道:“有。學宮的學舍歷來分了三片區域,一片是我們馬上要去的東舍,在學宮東面,住的基本是蜀州四大宗門的弟子;一片是西舍,在學宮西面,住的大多是六州一國選上來的人。”
周滿注意到他沒提及的:“三大世家的人呢?”
金不換便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竟是合攏那扇子朝著山谷外那些俯瞰著劍門學宮的峰巒一指,道:“他們既不住在東舍,也不住在西舍,一般都在山上興建府邸、修築院落。”
“……”
周滿遠遠看得一眼,心想,三大世家的確該是如此做派。
東舍在學宮東面,金不換帶著她出了學宮,進了不遠處山谷裡蓋著的一片屋舍。
這下總能看見人影了。
周滿才進得一間院落,便聽見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中間還夾雜著男女相互間憤怒的咒罵。
“打打打打打!我非要教訓教訓你們青城派的龜孫子!”
“峨眉臭婆娘也好意思罵我?”
“看劍!”
“你學我的招,好啊,誰不要臉!”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你的招就是我的招!老孃就偷你怎麼了!”
……
院落中一身姿颯爽的女子,挺劍與另一名穿著群青道袍的年輕道士狠鬥,招招都往死裡招呼,打得不可開交。
金不換輕輕咳嗽一聲,只道:“是青城派的霍追師兄和峨眉派的餘秀英師姐,因住在對門,自到學宮後已打了有半個多月。咳,刀劍無眼,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那兩人打起來眼底完全沒有別人,壓根兒沒看見院中有生面孔。
周滿看他二人劍勢,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兩人移步,又上了另一條長廊,剛巧從一間門扉緊閉的屋子前面走過。
裡頭竟然一片喧嚷。
隔著門周滿都聽見了聲音。
“來啊,來啊,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今天誰也別想從這屋裡站著出去!”
“好酒,好酒啊……”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誰來舞一段劍?我為他擊節而歌!”
……
這回不用金不換開口,周滿已聽出了眉目:“散花樓的?”
金不換又是一聲咳嗽:“是。他們這一脈承自當年青蓮劍仙,向愛放歌縱酒、吟詩舞劍,嗯……可能是吵鬧了一些。不過付錢買酒的時候十分大方……”
說到最後這句時,他眼底分明是幾分商人才有的精明。
周滿頓時瞭然,且還想起了先前接雲堂前金不換遞給那楊管事的賬本:“金郎君在劍門學宮裡竟也能做生意?”
金不換一面走,一面搖著扇子笑,眉眼間竟有幾分得色,只道:“天底下什麼事不是生意呢?師妹將來在學宮中若有什麼短缺,也可……”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還等金不換話音落地,前面一座亭中忽然傳來高聲的吟誦,語中頗有憤懣之意,一轉又變得無奈悲切,“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
這聲音傳來的時機無巧不巧,正好拿來罵金不換似的。
金不換臉色頓時一僵。
周滿抬頭一看,那亭中立了一名青年,眉眼方正,輕袍緩帶,頭戴木冠,腰間掛一管墨竹老筆,正冷冷看著這邊。
或者說……
看著金不換。
金不換頭疼,不得已走上去,卻還是一副沒太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