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天屹笑道:“眉莊釀的酒可是天下一絕,這眼兒媚更是其中佳品,看在我大老遠為你買來的份上,多少喝一點。”不由分說,便將那杯酒遞到沈青嵐嘴邊,作勢要喂他。
這動作不免讓沈青嵐想起那一夜,他伸手接過,“我自己來。”舉到唇邊,抿了一口。那酒液入口綿軟,微甜,一入喉嚨,便有一股辛辣的甘香泛上來,沈青嵐不由地吸了一口氣,眨了眨眼睛。
卓天屹露出笑意,自己也舉杯喝了一口,“這酒釀造之時加入了熟透的梅子,故酒液略帶緋紅。”他說著看向沈青嵐,“眼兒媚,顧名思義,是喝了之後,這酒中緋色,便如雲蒸霞蔚,漫上眼角眉梢,故名眼兒媚。”
沈青嵐喝不下去,放下酒杯,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這酒太辣了,我喝不了。”
卓天屹笑起來,“才一口而已,又能辣到哪去?先吃點菜,一會兒再喝。”
給沈青嵐的碗裡夾了幾筷子百合炒藕片,說起了些去涼州的見聞。
見他岔開話題,沈青嵐也說了這些天處理賬目和巡視店鋪上的一些事情,還說了顧清揚來了的事情,只是略過與石其明爭執一節。
卓天屹聽他提起顧清揚,不由笑起來,“九師叔可是個妙人,才比我大了三四歲,我們一起長大,小時候可沒少讓老頭子操心。”
他似乎是沉入回憶中,面上露出些許感慨,“說起來,雲雷算是我們三個中最懂事的,雖然他年紀最小。那時候,我倆一闖禍,老頭子就拿他開問,他既不敢在老頭子面前說謊,又不敢告密,到最後,他也就只好跟我們同流合汙。”他說著搖搖頭,唇角露出笑意,末了還輕嘆了一聲。
沈青嵐聽得他這樣說,不由想起周雲雷在青州城外帶他繞了遠路再放了他的時候說的那句“我是卓家人,只能如此”,隨即又想起日前與他在酒樓書房的對話,登時那些好不容易被他壓到心底深處的雜亂情緒又湧了上來,腦海裡那面藍底黃字的孟字旗也開始飄揚。
他沒了胃口,停下筷子,低頭看著碗裡剩下的菜發呆。
卓天屹看他一眼,握住酒瓶將他的杯子重新倒滿,“來,再喝點。”
沈青嵐看著那杯子裡的酒,也不再推辭,好像為了將心頭那陣雜亂壓下去一般,端起來猛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往下滑的同時刺激了氣道,他大聲地咳嗽起來。
“怎麼了,喝得太急了吧?”卓天屹一手摟過他的背,在上面輕輕拍著,一手端過備在桌上漱口用的茶水遞給他,沈青嵐雙手端過杯子喝了好幾口,才把喉嚨口那陣針刺般的辣沖淡。
“酒是用來品茗的,可不是用來澆愁的。”卓天屹接過他手中的茶碗放回桌上,抬起他的下巴,看著他咳得有些發紅的帶著水汽的雙眼,伸手抹去染在睫毛上的一絲淚水,嘆道:“這回好了,酒意直接上頭,你這眼啊,還沒泛桃花呢,就泛了淚花。也罷,桃花淚花,我一併要了。”
語畢,低下臉,將唇印在他眼角邊,竟將他睫毛上剩餘的淚水都吻去了。
臉上那溫熱溼軟的感覺令人心慌到發顫,沈青嵐一揚臉,避了開去,也不顧還有些氣喘,執起筷子就開始吃飯。
卓天屹看著他有些急促的動作,伸舌尖在自己唇上一舔,將那絲鹹味品嚐似地捲進嘴裡,露出一個笑容。
他把自己杯子搖晃了幾下,看著那酒液在杯壁上漫過又滑下的樣子,“你呀,別太死心眼,這酒,可不比江南那醉春風差上毫釐,以後,你可要習慣喝才行。”說著一仰脖,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兩人沉默地吃完飯,卓天屹叫下人進來收了碗筷,泡上茶。沈青嵐按著平常的習慣,走到房內的書桌前準備第二天習文廳要教的課程。
卓天屹進了內室,不知道在做什麼。沈青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