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落。
盧裕民?心急如焚的時?候,崔珣則正?在長安城一家書肆後院之中?。
他謄抄了一份沈闕證詞,反貼在一塊薄薄的梨木板上?,接著再用刻刀,將證詞一筆一劃雕刻於梨木板上?,這便是雕印。
崔頌清自任宰輔以來,在大周大力推廣雕印,雕印生?產的書籍,價格比手工抄寫的書籍要便宜十倍,崔頌清是想讓更多的寒門百姓都能買得起書,識得了字,為鼓勵雕印,他令使?用雕印的書肆商稅減半,因此長安城書肆幾?乎家家都有?木版,家家都用雕印。
崔珣執著刻刀,薄唇緊抿,在梨木板上?刻著凸起的陽文,他雖手腕無力,但落下的每一刀,都穩健無誤,似乎這梨木板上?的一刀一劃,沁透了五萬人的血與淚,就算他燃盡了自己生?命,也不會容許出現半點差錯。
李楹一直在他身邊安安靜靜的看著,間或她會攏緊他玄黑鶴氅,讓他在心情激憤之下,不至於寒氣侵體,只是當崔珣刻到沈闕證詞中?涉及隆興帝的部分?時?,她猶豫了下,還是道:“我建議,你不要刻這一段。”
崔珣手中?刻刀停下,李楹道:“並非因為他是我阿弟,我要徇私,假如他真的參與了天威軍一案,他從此以後都不會是我阿弟,我沒有?這樣一個棄子民?於不顧的弟弟,但是,你有?想過,你刻上?這一段的後果嗎?”
她繼續道:“阿弟如今仍然是大周的皇帝,不管沈闕的證詞是真是假,你只要刻上?這一段,就是妄議君上?,形同謀逆,別說給天威軍申冤了,你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倒不如先不要牽扯他,只將矛頭指向盧裕民?和裴觀嶽。”
李楹說的話,句句在理,只是她話雖有?理,崔珣心中?義憤,卻仍然難平,李楹也沒再勸說了,而是靜靜陪著他,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他會想通的。
果然半晌後,崔珣垂下眼眸,道:“不刻了。”
李楹鬆了一口氣,她說道:“先除奸臣,為天威軍洗冤,其餘的,之後再查。”
崔珣默默頷首,他隱去證詞中?涉及隆興帝部分?,將其餘部分?盡數刻在梨木板上?,等到日落月出之時?,這證詞,終於刻好了。
刻板刻好後,便是刷印,明日一早,整個長安城的交通要道,都會貼滿刷印的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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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落定,明日長安城內定然是軒然大波,若換做常人,必會緊張到無法入睡,但是平日睡眠極差的崔珣,卻飲了藥後,沉沉睡去。
李楹伏在他榻邊,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垂著的翦翦鴉睫,睫毛在指尖留下輕柔觸感,她知道,他太累了。
這一日,他等了足足六年,六年裡,他揹負著刻骨仇恨,以及滿身罵名,無一日得以安眠,如今乍見曙光,他終於能卸下包袱,好好睡上?一覺了。
她手指又握住他略顯冰涼的手掌,手指交錯,如同荷花池時?初見那般,又比那時?多了些許旖旎,李楹望著他熟睡的面容,喃喃道:“我真希望,阿弟沒有?牽扯其中?。”
那是她的阿弟,是她在世上?除了太后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