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千尋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她好像天生跟佛教犯衝,要不然怎麼一進寺院就渾身不舒服呢?眼前翻滾糾纏的幻影天旋地轉地在她視線所及之處閃回,那亙古的喘息令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這會兒,水紅色的罩衫也無法把自己的火熱渲染到千尋的臉上。那尖翹的臉頰看起來冰冷、蒼白。
“千色?千色?你究竟是誰?究竟在哪兒?”千尋抽緊自己的雙腿,緊縮著身子,低語。
“施主,千色就在你身邊!”一個蒼老、睿智的聲音穿透了那男人的呢喃,清楚地送進了千尋的耳中。
就在我的身邊?千尋大腦好像突然中斷了思緒,茫然地望著周圍穿梭來往的信徒和僧侶。他在哪兒?誰是他?
說話的是一個瘦骨嶙峋,面色微黃的僧侶。他有著銀白色的鬍子和眉毛,還有著如同千年松柏那盤根錯節的裸露根莖一樣青筋凸顯的乾枯雙手。那雙手堅定有力地握著一把笤帚,清掃著院落裡的枯葉。他的僧袍,乾淨卻破爛,他的脊背,深躬卻挺直,他的眼眸,低垂卻深邃。他若不說話,就好像是這大慈恩寺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存在於無形之中。
“你剛才說千色就在我的身邊?”千尋走上前去,一把奪過僧侶手中的笤帚,追問著。
“女施主,世間任何物質現象都是透過顯色與形色呈現在世人面前。佛法中一切物質都是‘色’。女色,臉色,顏色,金錢色,名利色,食色,性色。所謂世間千色,而色,只有在‘心’的感受下才會發生作用。施主執著於心,所以千色就在你的身邊。若心不留色,一切‘色’便化作了‘空’,那這千色,豈不是仍然在施主的身邊嗎?”
老僧人彎下腰撿起笤帚,繼續清掃著落葉。眼前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彷彿,剛才的話是風在傾,雨在訴。
千尋呆愣了一會兒,抬腳走出了山門。
“我累了,你們進去看吧,我在馬車裡等你們。”
身後,高大飛和黛螺愣在原地,只有茶壺蓋鬱悶地追了上去。只聽黛螺喊道:“怎麼了?一個不起眼的和尚說的話你也聽進心裡了?”山門一側站立的小沙彌聞言淡淡地回了一句:“那個不起眼的和尚是本寺的主持!”
與小沙彌錯身而過的千尋停下腳步,一把抓起他的襟口,“摩詰陋室在哪兒?”
9 粉紅玫瑰
摩詰陋室。
王維的陋室坐落在大慈恩寺的后街,筆直幽綠的松柏掩映中,一個青磚砌的院落隱約可見。從寺院的山門走到這裡,千尋沒有再說過一句話。茶壺蓋憂心忡忡地跟在後面,千尋孤零落寞的身影使他有些擔心。認識千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好像她每次這樣落寞的時候,總是會發生些什麼事。
沒有詢問,千尋徑自推開了院落的木質大門。又是一陣“吱呀”的聲響,裡面的景緻漸漸展現在眾人面前。
濛濛細雨中,一陣縹緲的青煙在院子上空縈繞不散。煙,是從一個稻草搭建的簡陋亭子裡溢位的,亭子下面,王維正在彈奏一個破舊的古琴。案桌上的博山式紫金香爐裡,蘇合香焚燒著,把自己幻化成玄青色的煙霧。
一身水紅的千尋映在他蒼老的眼中,竟幻化成了那個羈絆在內心深處的、風華絕代的太平公主。頓時,心緒亂了,指法錯了,一個不查,“嘣”的一聲,如發般纖細的琴絃斷開,分別在古琴的兩端搖晃著,如同王維紛亂的心。
屋內的人被斷裂的琴聲驚擾,走了出來。
“來了,千尋丫頭。”杜甫面帶疲憊,卻仍是歡顏問道。
“嗯,來了。姜皎呢?”她急切地問著自己的同行。
“他進宮去了。”
“進宮?不是說好在這兒見的嗎?”濃密的眉毛簇了起來,顯然對同行的失約有些不滿。她對中國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