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沈季瑒只當是呂智管劉浜管得嚴,不讓他在外面亂吃東西亂喝酒。
原來……
「問題是現在這老小子還跟我們演呢。」蘇木摘下金邊眼鏡,無奈地用兩指捏了捏睛明穴,「不等結論出來估計是不會認。」
「那你是怎麼發現的啊?」沈季瑒忽然抓住一個看似不太重要的關鍵點。
「今天正好有同事臨時跟我換班,我又剛好輪到這邊的崗。」蘇木哼了一聲,說道,「之前他一定是算準了我休假不在三院的時段,才跑過來做檢查的。」
「從數值上來看,倒還不至於病入膏肓無藥可救。」蘇木重新戴好眼鏡,說道,「但肯定是有些明顯症狀了,不然他才不會來醫院。」
沈季瑒連連點頭,劉浜向來是要工作不要命的人。
後來劉浜的身邊有了呂智,才反向逼迫他注意身體,沒想到還是出現了不知道可控不可控的棘手問題。
「等這次複查的結果吧,我親自給他看。」蘇木推了推眼鏡框,把沈季瑒手裡的單據抽回來,再次壓好。
沈季瑒內心五味雜陳,回到病房後,看到劉浜正在打電話,能聽見的對話內容全是關於工作的。
沈叔琦給劉浜開的工資真是太值了,劉浜自己把自己當幾個人使,上哪兒再去找一個如此任勞任怨默默無聞為老闆拼命的勞動力回來?
在病床邊的陪護椅上坐下,沈季瑒仔仔細細看了看劉浜。
平常向來風風火火的劉總,現在靠坐在病床上,目視自己半曲著的膝蓋講電話。
沈季瑒突然發現,劉浜有白頭髮了。
巨大的震驚與慨嘆交錯著一齊湧上本就情緒複雜的心口,沈季瑒一直沒意識到,他和劉浜,也是過了而立之年邁向四十不惑的年紀了。
先前半開玩笑半真情地說自己老了老了,眼下就如當頭棒喝,讓沈季瑒渾身一激靈。
「發什麼呆?」劉浜電話打完了老半天,沈季瑒都沒緩過來。
「……你是不是還沒跟呂老師說?」
「說什麼?」劉浜依舊面無表情。
沈季瑒皺起眉頭,低聲說道:「跟我們就沒必要裝了吧。」
「裝什麼?」劉浜仍然若無其事。
「行了。」沈季瑒被劉浜的態度惹得不太高興,語氣不善地說道,「再這樣就沒意思了。」
劉浜保持原狀,無論是臉上的表情還是身體的姿態,只是沒有再開口說話。
沈季瑒看他這個樣子,有些後悔他剛剛的語氣太「不善」。
單人病房裡安靜得可怕,沈季瑒甚至能聽見走廊外不遠處護士站那邊的聲響。
「第一次帶小呂回家的時候,並沒有那麼和諧。」劉浜緩緩開口,「你也知道,我爸跟你爸是鐵板兄弟,性格相似,作派更是一致。」
「看得出來當時他把不滿的情緒忍得很辛苦,沒在小呂面前發作。」劉浜繼續說道,「等我們離開家裡之後,他給我發微信,說只要我開心,願意不願意正常結婚正常生小孩都無所謂。」
沈季瑒有些驚愕得抬眼看劉浜,劉浜的爸爸甚至比沈越文還要不苟言笑,沒想到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還說,等他和我媽都不在了,除了他們名下的財產,就沒什麼可以留給我的了。」劉浜開始苦笑,「當時我還很犟地認為,他們的財產我根本不稀罕,只要他們健康長壽。」
感覺到話頭風向不對勁,沈季瑒很想阻止劉浜繼續說下去。
「現在看來,我可能需要先立個遺囑,看看怎麼分配我的遺產。」劉浜越笑越坦然,「好讓我的爸媽能安享晚年,小呂和他的爸媽也能衣食無憂。」
「……你夠了啊。」沈季瑒不自覺地雙拳緊握,咬緊了後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