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候只顧著哭鼻子,根本顧不上去觀察少年滿身的傷痕累累,只是拼了命地大哭大鬧,歇斯底里地說自己不要錢,自己再也不要吃棉花糖了,堅決不要他去外面讀書。
因為那時候她年紀雖然小,但是潛意識裡卻明白,少年離開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白小姐?」喬淮安伸手在白若面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沒、沒事。」白若將臉別到一邊,聲音嗡嗡的。
她抱著些希望地問:「離開漁村之後,他的日子應該過得好些了吧。」至少不用再跟村口的混混們打架鬥毆,可以有個安靜學習的地方,交些素質高的新朋友。
喬淮安見她眉頭緊蹙,便不想要將故事說得太悲情,只是附和道:「嗯,是好多了,至少讀了好的大學,能出來工作。」
「但他進的是嘉雲,從一個小小的助理做起,每天乾的都是些打雜的活兒。你們喬家家大業大,旗下公司多不勝數,他卻並沒有在泰森謀得一個職位。」
白若冷靜地說,「是因為依然受到排擠。」
她不是那種好騙的小女孩,喬淮安尷尬地點了點頭:「我舅舅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是我舅媽生的,自然就顧不上……」
「顧不上一個私生子?」白若語氣有些冷。
喬淮安訕訕地點了點頭,話撿好聽的說:「好在後來有了轉機,老爺子死活要認回這個孫子,覺得他工作能力強,有了喬家人雷厲風行的風範,還說在喬家孫輩一代中,無人能出其右。」
白若揪緊的心並沒有因為這些話而得到放鬆,反而覺得喘不過氣來,連呼吸都變得壓抑。
「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一家人?」她罵人的聲音很涼薄,「身為父親卻未曾盡生養的責任,讓他童年時期自生自滅,受同齡人的欺負,長大之後讓他進對手企業自生自滅受人打壓,可刀山火海之後,他好不容易活下來,你們卻還能厚著臉皮跑來認這個親戚?就因為他已經在嘉雲紮根多年,是個完美的商業間諜好方便你們知己知彼?」
喬淮安很尷尬:「我們小輩的,哪能管得了大人的事,我只知道他是我哥。」
白若重重將酒杯擲在桌上,抿緊了唇不說話,眼睛一動不動盯著琥珀色的酒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周身氣場壓抑。
喬淮安大氣不敢出一口。
半晌,白若飲了一口酒,語氣有些僵硬:「他跟我相識多年,從未提起過這些。」
不管什麼時候以何種姿態出現,那個男人總是一副吊兒郎當卻又無所不能的模樣,會令她覺得無比安全,就好像……所有的麻煩只要丟給了他,都能夠被妥善的解決,包括那些,她不好的情緒,糟糕的心情。
好像這些壞東西只要流動到他的那裡,就會被全部悄無聲息的處理化解掉,讓她重新拾回少許的寧靜。
喬淮安道:「白小姐可千萬別誤會,我哥並不是要刻意隱瞞你什麼,大概是在他的心裡,潛意識覺得那些過去,不值得再被提起吧。」
「那現在呢?」烈酒下肚,白若臉有些紅,「過去不提,那現在呢,他好嗎?」
「他好與不好,不還是全憑白小姐你麼。」喬淮安決定適時助攻一把,「我哥現在很好,至少物質上不缺。可就是吧……一把年紀還沒個合適的結婚物件,挺急的。」
「嗯?」白若抬起眼皮,「誰急?」
「我哥急。」喬淮安說。
「你哥急什麼?」白若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沒聽懂。
喬淮安鼓勵道:「就……急著想一年抱倆?」
「哦。」白若悶悶喝了一口酒。
「什麼叫』哦』?」喬淮安瞪大眼,「哦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了。」白若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