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他的指點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竹窗外站了兩個人,一樣的白衣若雪,風姿俊秀,在這些塗脂抹粉的怪物們中間,確有讓人難以逼視的氣質。王練之似乎更成熟了,依然是那個一身琉璃白的絕世公子,彷彿日光下淺淺淡淡的浮影。那情景,不禁讓君羽想到初見那一天,他跪在圍塌邊,為她小心翼翼扎針的情形。
倘若對桓玄是虧欠,那麼對王練之就不能用單純的道歉來彌補。甚至到現在,她都不敢確定,自己當初對王練之到底有沒有一絲心動。與他的界限,一直遊離在曖昧之間,就像現在,她與他之間,永遠隔著這樣一段距離。
也許不久的將來,她會永遠離開這座城市,和自己所愛的人廝守到老。可這個人呢?讓他獨自留下來,情何以堪?
君羽就這樣怔怔望著,久得連睫毛都忘了眨。這一去之後,也許再也回不來,那麼在離去之前,她至少靜靜看一眼想要看的人。
“公主?”裴紹推了推她,君羽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不由臉頰微微發燒。對於他們之間的事情,裴紹也看懂了七八成,他故意眯起眼來,打趣道:“哎,這個練之呀,真是死心眼,認準了誰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不過當初,我看公主和他情意相投,原以為你們會成一對。”
想是被他說中了心事,君羽也有些不自在:“練之是不錯,會有更好的人適合他。”
裴紹唇角笑意更濃,附到她耳邊小聲說:“公主若實在放不下他,不如我替你們瞞著子混……”
話還未完,腳面忽然一陣劇痛,他就被狠狠踩了一下。君羽回頭瞪他,沒好氣道:“再亂說,小心我割掉你的舌頭!”
“好,好,不說不說。”裴紹捂住腳,俊朗的五官都扭到了一起,那表情顯然在說,這女人兇巴巴的,瞎了眼才會看上她。
隔著半扇花窗,錯落疏影投在蒼白的容顏上,隱約有些晦暗。兩人同時收回視線,默然無語。良久,王練之才緩緩開口:“你真的決定了?”
綠蔭叢下,謝混站在陰影裡,連表情也想隱去似的,木然說道:“據探子來報,他們已經有所懷疑了,我怕來不及……”說了半句,又戛然止住。
王練之伸手搭在他腕上;凝思片刻,安慰道:“你脈象平穩,不像有事;莫要胡思亂想了。以他們的寒門勢力,總還要顧忌幾分,不會有大礙的。”
“原是我的錯,不該借劉毅的手除掉桓玄,如今反落下把柄。”謝混微嘆了口氣,搖頭道,“不提這個,那幾味藥你可配齊了?”
王練之皺起軒眉,從袖裡掏出一包藥粉,夾在指間說:“我已按你的指點,加重了分量。可這劑藥很烈,至於能不能衝散你體內的寒毒,你只能聽天由命了。”
謝混接過那紙包,放到鼻前嗅了嗅,依舊波瀾不驚地笑道:“這一場賭局,我若僥倖不死,過了這一關,是上天庇佑。如若不然,也是我命裡的劫數,早晚逃不了。”
“萬一有個閃失,公主怎麼辦?”
“她早晚會知道。”
王練之愕然道:“你至今還瞞著她?”
“莫非你要我此刻就交待後事,選口好棺材,來日睡得踏實?”
“可是,你就不怕……將來她會傷心?”
“早晚都一樣,總歸要絕了她的念頭。”謝混想了想,再抬頭看他,眼裡多了分期許。“練之,你的心思我一直都很明白。我若有事,她以後就託付給你了,替我照顧好她。”
“你!”王練之氣的頓足,“我真不明白你,心腸怎麼這麼狠?”
謝混淡淡搖頭:“長痛不如短痛,寧可她恨我,也決不要她來日惦念。”於情愛上,他始終是個處變不驚的人,固然內疚也難以抉擇,可非要分輕重緩急,也無法顧得上太多。
正說著,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