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旅行。他的腦海裡閃現出曼谷、上海和日本海港的風光。他遐想著那一叢叢棕櫚樹、烈日當空的藍天、膚色黧黑的人們以及一座座寶塔,那東方特有的氣味刺激著他的鼻腔。他那心房激盪著對那世界的奇妙的渴望之情。
米爾德麗德醒了。
〃我想我肯定睡著了,〃她說。〃哎喲,你這個死丫頭,瞧你盡幹了些啥呀?菲利普,她身上的衣服昨天還是乾乾淨淨的,可你瞧,現在成了什麼樣兒了!〃
第九十五章
他們從布賴頓回到倫敦以後,菲利普便上外科病房做包紮工作。他對外科的興趣不如對內科來得濃厚,因為內科學是一門以經驗為依據的科學,給人的想象力以更大的馳騁餘地,再說,外科的工作相應地要比內科的累人一些。上午九點至十點他得去聽課。課一散,便上病房包紮傷口啦,拆線啦,換繃帶啦,忙個不停。菲利普自誇上繃帶還有一手。每當護上說了句把讚許的話,他聽後心裡總有一種甜絲絲的感覺。每週總有幾個下午進行外科手術,此時,菲利普便身穿白大褂,站在手術示範室的助手位置上,隨時遞上手術師所需要的器械,或者用海綿吸去汙血,好讓手術師看清下手的位置。一旦對不常見的疑難病症開刀時,手術示範室裡就擠得滿屋子都是人,不過,通常只有五六個學生在場。接著手術便在一種菲利普頗為欣賞的恬靜的氣氛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當時,世人好像特別愛生闌尾炎似的,被送進手術室來割除盲腸的病人何其多矣!菲利普在一名外科醫生手下當敷裹員,而這位大夫同他的一名同事進行著一場友好對抗賽,比誰盲腸割除得快,誰的切口小。
不久,菲利普被指派去負責事故急診病人。敷裹員們輪流擔當此職,輪上一次,連續值班三天。在這期間,他們得住在醫院,一日三餐都在公共休息室裡吃。大樓底層臨時收容室附近有個房間,裡面有張床,白天疊起來放在壁櫥裡。無論白天黑夜,當班的敷裹員都得隨叫隨到,時刻準備照料送來的受傷病人,從早到晚,疲於奔命。夜裡,每過一兩個小時,頭頂上方的鈴聲便當哪當哪響個不停;鈴聲一響,當班的敷裹員便本能地從床上一躍而起。星期六夜裡當然是最忙的,特別是酒館一打烊,醫院裡更是忙得不可開交。警察們把一個個醉漢送進來。此時,他們得趕快用胃唧筒把他們胃裡的酒抽出來。而送進來的女人比那些醉漢情況更嚴重,不是被她們的丈夫打破了頭,就是打得鼻子鮮血直淌。其中有的女人對大賭咒發誓,要上法庭去控告丈夫;有的則羞愧萬分,只說是碰上交通事故了。面對這種種情況,敷裹員能處理的,便盡力而為,如處理不了,便去把住院醫生請來。不過,敷裹員們一個個都很謹慎,萬不得已才去請住院醫生,因為住院醫生沒有好處是決不願意跑五段樓梯下來看病的。送進醫院來的,從斷了個指頭到割斷喉管,各色病人,應有盡有。小夥子們跑來要求包紮被機器軋壞了的雙手;被馬車撞倒了的行人,在玩耍時不是摔斷了腿就是跌折了手的小孩,也被送進醫院。間或,警察們還把自殺未遂者抬了進來。菲利普看到一個人臉色慘白,圓睜著一雙瘋狂的眼睛,嘴巴張著吐出大口大口的血。菲利普在病房裡工作了數週之後,一次負責照看一名警官。那位警官看到自己還活著,整天不說一句話,一臉的憤怒和兇相,還公開嚷道,他一出院還要自殺。病房裡塞滿了病人,此時警察們再送病人來,住院醫生就會處於進退兩難、首鼠兩端的境地。要是叫他們把病人抬到火車站轉別處去治療,萬一病人就死在火車站,那各家報紙就會發表聳人聽聞的言論。可是有時候也很難斷定病人究竟是奄奄一息呢還是醉酒不醒。菲利普直到累得力不能支的時候才上床睡覺,省得才躺下個把小時又要爬起來。他趁工作間隙時間,到急救室同夜班女護士一起聊天。這個女人一副男人相,頭髮花白,在急救部當了二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