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也抿起了本就沒有笑意地嘴角,他地面容很是俊朗,想來年輕時也自是一個得意風流的少年王戚。但舊時一番人生起伏。他眼中當年倜儻瀟灑的神采早付之歲月長河,即便不顯老態,即便平日裡笑臉吟吟,此時依舊難掩他一臉陰鬱之色:“我收到訊息,‘鬼醫’三個月前被仇家追殺,現在大概是躲在哪處深山老林裡養傷。他結仇不少,又一向小心謹慎。你自然難以追查到他的行蹤。”
赤炎霜只是淡淡地道:“即便難以追查,卻也不是追查不到的。”他聲音不高,但字字有力,不容拒絕。似乎追尋“鬼醫”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淳王挑了挑眉:“那是最好。但如若‘鬼醫’應了那句‘能醫不自醫’的老話,這盤棋可就走不下去了。”
赤炎霜淡淡地道:“王爺不必掛懷。赤某另有打算。”
淳王輕輕地“哦”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但是,也不問赤炎霜還有什麼打算。
赤炎霜只是靜靜地站在旁邊。也似乎不準備再說些什麼。
淳王瞧著在寒風夜色下彷彿凍住了的湖面,身形似乎也定住了一 般,半晌才道:“這幾日你暫時先不要再在王府出現,樓兒似乎有所察覺,我不想他知道我們聯手的事。若有事,我自會去派人告訴你。”
赤炎霜點點頭:“小王爺對於龍窟之事知曉多少?”
他問得直接,淳王回得也乾脆:“半點不知。”
赤炎霜揚了揚眉,薄唇輕啟,稍後吐出一句:“那可知一點?”他似乎覺得自己說了個很有意思的笑話,說完先笑了起來,長而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微揚微佻,似乎還帶著點惡質與頑皮。然而你要是看他地眼睛,卻仿若寒星一點,清清冷冷,全無半絲笑意,有的只是寒光冰 雪,霎那雷電。不過,這也只是一瞬,過後,他的雙眼又是平平靜靜,毫無波瀾了。
這麼冷的笑話要是被林若素在場給聽了去,一定會冷得讓玉葉給她找衣服加了。
然而,淳王沒有笑。他轉過身去,看的正是宋星樓所住的別院地方向,片刻,他才回頭,對赤炎霜說了一句:“人老了,果真糊塗了。我這個當父親的倒也不是很清楚,我這個兒子是不是知道一點……或 者……不止一點……”他地話說得極低,說到後來,斷斷續續,幾乎叫人沒法聽清。抑或,他根本只是自言自語而已。
赤炎霜沒有回答他的話,他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淳王抬起頭來,表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一如之前的微笑:“龍窟的傳說最近在江湖上似乎流傳甚熾,卻不知道赤莊主是怎麼看地?”
赤炎霜平靜沉穩地回答:“赤某今日也聽聞此事,正想前來問問王爺地看法。”
淳王笑了笑,只說了七個字:“狹路相逢,勇者勝。”
意思是,若真有人前來相爭,憑他們二人聯手,定能順利擊退對 方。
赤炎霜也笑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意思是,龍窟的誘惑何其巨大,只怕江湖上聞風而來的人,即便飛蛾撲火,卻也多到讓人防不勝防。何況,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地人,多半都是把腦袋系在腰間,也不是一個個都是武功卑微,謀略低劣的。
淳王舉目遙望,瑞王府內只有星點燭火,也不知夜燃燈盞的都是些什麼深夜未眠之人。他淡淡地道:“不能為我所用者,死不足惜。”
赤炎霜看著月華已下,假山卻依舊在自己的腳邊投下一團黑影,濃重得如一圈潑墨一般,他微眯起雙眼,眼裡殺氣大盛:“赤某明白了,多謝王爺提點。”
淳王卻沒有回答。
夜更深了,兩人站在湖邊默然無言,湖裡透著的寒氣對於他們根本不算什麼。
赤炎霜見今日見面的事情談得差不多了,便拱手正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