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兒子在邊上,所以語氣沒剛剛那麼惡劣,“你們自己吃吧,我加班。”
“好……好……”她顫著手掛了電話,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出口。她是一個傳統女性,像最完美的女人那樣,接受最好的賢良教育,有文化,卻也有深入骨髓的相夫教子的使命感。她從小被告知要愛自己的將來的丈夫,將來的孩子。她把陸臣在懷裡摟得更緊,好像要確認他還在自己懷裡一般,顫抖依舊沒有平息,卻落了淚下來。是,她愛自己的孩子,而她,也應該,而且有義務愛自己的丈夫。
她輕輕抹去無用的淚水,更用力地抱緊了兒子。
陸臣很聰明,但是,太聰明。以至於,陸丘明終於回家伸手想抱抱他的時候,他厭惡地躲開了。他看到母親那時候臉上有幸福的笑,好像那一個擁抱就可以成就她的所有。太聰明,以至於他太能分清楚,什麼時候的母親是真的,什麼時候的母親是假的。這個時候,笑容偽裝得太精心,讓他想去給母親擦擦眼角,那裡,好像隨時會掉下淚來。
陸丘明氣急敗壞地離開了,走前還怒斥母親他教壞了陸臣,一定是在背後說了他壞話,兒子才這麼不願意和他親近。背影消失得很快,雖然陸臣並沒有注意他究竟什麼時候離開的,只看到母親又哭了。這回是對著自己,她問自己:“你就不能……讓爸爸抱抱?”
陸臣皺眉看她。那時只有兩歲,但表情,已然有大人的模樣。
她沒有開心的時候,他不懂。
後來母親多數時間都躺在了床上,再沒有看到過那個叫做爸爸的男人。但是他知道有一個很溫柔的人叫奶奶。奶奶對他很好,對母親很好,對爸爸很兇,奶奶是個好人。有一天起床的時候,照樣去叫媽媽吃早飯,那天媽媽沒起來,那之後,再沒和媽媽吃過早飯。
女傭在呼天搶地,平素冷靜的管家也慌亂起來。他記得那天是晴天,媽媽這幾天的精神好多了,本該是個散步的好日子。後來奶奶告訴他,那個男人是他爸爸,這點無法改變,但那人也是畜生!
陸臣明白奶奶的意思,眨眨眼睛,突然有點淚冒了出來,為母親的委屈,不過那時候太小,不知道那更多的該叫做悲哀。
母親的葬禮上那個男人來了,帶著一臉胡茬和宿醉的酒氣,奶奶叫人把他轟了出去,他也沒掙扎,悠哉悠哉地走出去了。靈堂,在那個男人看來就是來即來,不能來就走的歌舞廳。
後來那個男人還回過幾次宅子。奶奶不肯見他,他就呆站在客廳裡,看到樓梯邊上的陸臣,突然伸出手來:“小臣,過來,我是爸爸啊。”
陸臣真的乖乖走了過去,不過順著茶几的邊緣,一雙小手端過茶几上的水果盤,二活沒說就倒到了那個人身上,新鮮的西瓜,被砸出了汁,還有幾個新鮮的小番茄和切好的橘子,混著奶色沙拉,裹得那人滿臉滿身特別精彩。要不是果盤還拿在手上,陸臣可能會在那時鼓起掌來。
再後來那人是真的越來越老了,娶了老婆竟還厚顏無恥地往家裡帶,並讓陸臣叫她媽。那女人一臉的羞,往五歲的陸臣手中塞了一把糖果。陸臣很誠摯地道了謝,當著他們的面,把糖全放進了狗的食盆裡,還笑得一臉天真:“它最喜歡吃這種糖了,和你一樣誒,阿姨。”
那女人臉上青一塊白一塊,晚餐也沒吃安寧就告辭了。
孩子的記憶是有限的,畢竟還那麼小,媽媽去世,爸爸另娶,陸臣雖然很清楚地記得當年種種,但實際上,他連母親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了。那個男人衰老得厲害,陸臣長大,有些事情不再做那麼偏執,但是骨子裡的抵制刮也刮不去,現在仍然僵得厲害,現在陸臣對那個男人的態度,基本上,只能算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客氣。
應賽華煮著茶說著這些,語氣輕飄飄,可連拿壺蓋的手都顫得厲害。她疼他,從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