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的毅力肯定有問題,比如說,他也曾下過決心,再碰上漂亮的女孩子,不管她多麼可愛,多麼漂亮,再也不去招惹了,可遇上漂亮的女孩子,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馬上就想跟那女孩子搭話,而且馬上就想請那女孩子吃飯、喝茶,每每都是這樣。比如說那位宋木欣,自從認識後,他就想經常跟她見面。每次見面,他的心情都非常愉快。跟她在一起喝酒聊天,侃大山他就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年輕時代,又找回了青春的感覺,那感覺是幸福的,它同玩麻將看“立夾”,看“飄”,看“清一色”一樣,同樣讓你心動,讓你感到是一種強烈的心靈刺激。
生命需要刺激,但刺激的質量各有不同。這些感覺,都是他周子浩進入九十年代後才有的,他承認他周子浩的生活態度和價值觀念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他感覺到了自己是一個叛徒,也就是說,他是他自己的叛徒。他背叛了他以前在生活中認為所有的是尊嚴和神聖的一切東西。僅僅十餘年時間,他是在靈魂深處進行了一次脫胎換骨,連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是個什麼模樣了。曾幾何時,他曾經追求過偉大和永恆,追求過自己名字的不朽……為此,他認定了的事情就破釜沉舟、玩命似的去幹,去拼搏,去努力,哪怕是赴湯蹈火,也義無反顧。記得在大學讀書時,他周子浩心中最崇拜的人物是大寨大隊黨支部書記全國著名勞動模範陳永貴和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典範董加耕、邢燕子、侯雋,此外還有同傳統觀念徹底決裂的“英雄”張鐵生、鍾志民……他時刻都想著人生應該像他們那樣把事業幹得轟轟烈烈,事蹟上報紙,上電臺,當中央委員……就因為他給自己設下了如此這般的光輝亮麗的奮鬥目標,在大學畢業前夕他才毅然決然地同傳統觀念徹底決裂,向校黨委提出申請報名到永安縣大旺公社龍興溝大隊當農民。到了龍興溝後,他發誓一定把龍興溝大隊建設成全國學大寨的樣板,他要把那裡的梯田修得比大寨的還要壯觀,他要把那裡的階級鬥爭、生產鬥爭搞得紅紅火火、轟轟烈烈……那時候為了個人的追求和奮鬥目標,他可以放棄愛情,放下親情,甚至可以不擇手段,他只要成功……而現在,他似乎是什麼都不注重,而是被生活推著走,就像那江河中的浪花似的,追波逐流,不由自主,與自己有關的和無關的事情,他都不願去計較。當然,有時候也注重一些所獲得的實惠和感覺,但實惠得到之後,同樣是茫然若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更奇怪的是,有時候他竟然覺得自己的身子像柳絮一樣輕飄飄的,而心裡又像稻草人一樣空蕩蕩的,連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壞人?好在現在的人,尤其是他身邊的人都不去關注這些東西,是社會的大環境包容了他這極其複雜的心靈。
四
周子浩在看護妻子打吊針,他看著塑膠做的輸液管在一滴一滴地往妻子的靜脈裡輸送藥液,就感覺時間過得太慢太慢,而且有時間靜止了的感覺,但當他看到妻子的被漂染過的頭髮在髮根上又長出一小段灰白的頭髮時,又感覺時間過得還是太快了,快得有如白駒過隙。
妻子在幾年前,頭上還一根白髮也沒有,就這幾年工夫,妻子的頭髮全變成灰白色的了。一雙杏眼被橫七豎八的皺紋包圍著,過去白皙潤澤的面板一去不復返了,年輕時的苗條身材也不見了,不僅多出了一個下頦兒,腰圍也粗了一圈兒。真是歲月不饒人啊!望著妻子臉上歲月走過的痕跡,讀著妻子那一臉的滄桑,他突然間感到有一點內疚,妻子跟他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了,他還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什麼,若不是這次有病住院,他每天還是在麻木中享受妻子的伺候。妻子愛他,這一點他從來都不否認,就是妻子在生病前搞的隆胸什麼的,也是為了討好他才不得不去搞的,想起來妻子也是夠可憐的了,她沒有讀過多少書,上班後一直在工廠的衛生所做護士工作,幾年前又遭遇下崗,下崗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