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嵐的父親陸章死後,陸家揹負的家族仇恨全部落到了她一個老人身上,幾乎壓得她透不過氣來。看著眼前飄逸出塵的陸青嵐,她滿心都是憤慨。這孩子明明親眼見到父親被亂到分屍,鮮血四濺的樣子,可卻還能這般事不關己的樣子,每月還要請一堆公子小姐的來賞花,實在是令她心寒。
看他在萬花叢中過卻片葉不沾身,陸老夫人既氣又急。氣的是不知自己的孫子到底是多情還是無情,急的是這一根獨苗苗年歲愈大了,之前還能讓魏家那個姑娘上趕著過來,這幾年卻渾然不見她的影子。然而自己兒子死前留下的信裡明明白白地寫著:娶魏家嫡小姐,合越、魏兩家,大事可成。
大事?
陸老夫人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大事,但這是兒子的遺願,也是她揹負的重擔的一個解脫的契機,她可以不明白,但可以照做。
因而她逼著陸青嵐儘快把魏北悠定下來。魏北悠不小了,再有兩年就要及笄,到時候定是門檻踏破,魏家未必能看上神神秘秘藏頭露尾的陸家。
實際上持這種想法的陸老夫人一開始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陸家的這副擔子,早就擔在了陸青嵐的脊樑骨上,只是相較她的焦躁,陸青嵐顯得更加從容淡定,於是給了她那樣的錯覺罷了。
“最近天氣晴好,嵐兒怎不出門轉轉?”陸老夫人勉強笑道,其實心裡想說的是,快帶魏家小姐出去玩玩,培養感情,早日娶回來免生後患。
“回陸老夫人,孫兒的一株紫薇恰要開花,怕是沒時間出去。”
“整日搗鼓你那些破花,老爺的遺願你可還記得?!”陸夫人瞧著他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來火,卻又礙於陸老夫人在場,只能壓低了聲音從喉嚨裡發出陰鬱的質問。
青嵐勾起了唇角,那張清雅的面孔隨著這樣的微笑帶上了一絲魅惑,音色裡帶著一絲迷離一絲嘲弄,瞳孔裡泛著醉人的溫柔,“夫人記得,又做了些什麼呢?”
“你!”陸夫人驚怒,然而她又無法反駁,她一個女人,除了管理陸府和打點上下,其他的事情她如何拋頭露面?
青嵐漫不經心地搖頭,轉向魏老夫人,“老夫人,你若無事,青嵐便退下了。”
陸老夫人眉頭一皺,看陶氏敗下陣來,心裡明白這個孫兒其實城府頗深,更重要的是他對她們二人皆有成見,她們根本拿捏不住他。嘆息一聲,陸老夫人乾脆直說:“嵐兒,魏家的小姐……”
她?
青嵐眼簾垂下,笑了,道:“過幾日就是悠悠的生日,總是要過去的。”
咦?陸老夫人和陸夫人驚疑不定。往日青嵐提起魏北悠臉色總是不慍不火,今日竟然笑了……難道……有門兒?!
“好好好,那嵐兒可要好好對待悠悠。”聽到意料之外的反應,陸老夫人喜不自勝,一張臉都笑開來,倒有了幾分慈祥的意思,“你父親地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陸青嵐始終淡淡地笑著,等陸老夫人說了半天話居然無人應聲,也就只好揮揮手讓陸青嵐退了出去。
“惜文,怎麼?”陸老夫人見陶氏臉上有些疑惑,不由收了怨氣,奇怪地問道。
“老夫人,公子今日怎麼鬆了口?這些年魏家小姐辦過許多次生日,他卻始終不去,終日以花為伴,可這次……”陶惜文並不說下去,只是留了一個意味深長的沉默,卻讓原本欣喜的陸老夫人也有些猶豫起來。
難道……青嵐還有什麼旁的打算不成?
“公子,”趁著換茶水的機會,雲柳偷偷溜了出來,剛出門轉入一片竹林後,就看見了那墨白衣著的少年,連忙上前幾步,焦灼地喚了一聲,眼淚已滑了下來,“公子。”
青嵐靜靜地看著她,並不說話,也並不安慰。
雲柳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