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的時候,小芳騎著腳踏車離開了學校,往家裡趕。
譚震和牛哥就在她的後面,經過河水街她家店鋪的時候,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正在店鋪打掃衛生。
看見小芳回來,他非常高興,放下掃把說道:“小芳回來了,快洗手吃飯。”
小芳沒有理他,黑著臉把單車推到店裡,上了二樓。
老頭顯得有些尷尬,訕訕的退到了一邊。
只有一旁的張媽媽看著臉色陰鬱的女兒,嘆了一口氣,一臉的無奈。
她們家住在二樓,一樓只是店面。
這種一樓店鋪二樓住人的房子在河水街很常見。
以前國家不準私人做生意的時候,一樓都是住人的,又潮溼又不衛生,住起來很不舒服,很多人都搬走了。
後來國家開始默許私人出來做點小買賣,搞活縣城經濟,一夜之間,這些一樓的店面成了香餑餑。
大家都爭著搶著把它盤下,做起了生意,這才有了小縣城的河水商業街。
現在雖然因為嚴打市面變得蕭條,但是小芳家的早點鋪卻沒有絲毫影響,生意好的不得了。
張翠花就是靠著這家小店把小芳從小學供到初中再到高中的,可以說這家小店就是她們家唯一的經濟來源。
小芳打小就和媽媽相依為命,從來沒有人見過小芳的爸爸。
有人問起小芳爸爸的時候,她媽媽總會說,他爸爸在外地工作,很辛苦的,沒有時間回來!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小芳的爸爸就像消失了一樣,從未出現過,又加上小芳從小就跟著媽媽的姓,鄰里街坊也好像明白了什麼。
中國傳統的倫理似乎在哪裡都存在,人們總是喜歡八卦這些與自己生活無關的問題,有人總喜歡在背後指指點點。
當有小孩衝著小芳喊“野種”的時候,小芳哭著回來找到媽媽,她問媽媽爸爸去哪了?
張翠花總是安慰自己的女兒,爸爸在很遠的地方工作,他很忙,沒有時間,但是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小芳於是年復一年的等待,無數次她在夢裡幻想爸爸的模樣,醒來卻是枕邊留下的淚痕。
慢慢的她也長大了,也明白了。
爸爸的影子已經在她的記憶裡淡漠,她甚至忘記了他的存在。
直到他出現在她的面前,媽媽要她喊爸爸的時候,她已經失去了喊他的勇氣,更多的是痛恨和傷心。
“小芳,吃飯了!”張翠花把飯菜端上桌,她看著自己女兒,嘆了一口氣,本來她以為,這輩子就這樣帶著女兒過了。
女兒馬上要高考,等她考上大學,有了工作,結了婚,有了孩子,她就把這個店鋪給轉賣了。
到時就陪著自己女兒度過餘生,安享晚年,再也不去想那個負心的男人。
沒想到時過境遷,他又回來了。
卻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風度翩翩的帥氣男孩,曾經的他已經變成一個頭發花白,佝僂著腰的“老頭”。
說實話,當他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張翠花都沒有認出來他來。
生活總是充滿戲劇性,看到他坐到店裡,她就像招呼普通顧客一樣熱情的招呼著。
“同志,你吃點什麼?”
“翠花…你不認識我了嗎?”男子的喊聲如雷擊般震驚了張翠花,她那時才意識到,曾經的他回來了。
那一刻,她想哭,可是她卻哭不出來。
因為十幾年的風雨,眼淚早已經流乾,此時的她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可是看到他佝僂著的老腰,她心裡又多了一絲傷痛,總算靜下心來聽他的訴說。
她這個時候才知道,他這些年也過得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