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轎廂空間很大,兩邊是扶手和鏡子,門正對著的一面裱了副摹八大山人的《荷花水鳥圖》。畫裡的小鳥羽翼緊縮團起,既憤怒又淒涼,黑雲壓頭,無枝可棲。真是應景。付子祺輕輕一笑,鏡子裡的,畫裡的,不知該看向哪個自己了。
小哥一直把付子祺送到門口。按了鈴,卻沒有人來。行李員隔了一陣,又按了一次。付子祺便呆呆地站著,像是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同周圍的世界格格不入。又會怎麼樣呢?就算被趕出去,就算樊如只是耍她,就算她剩下的五塊錢還不夠倒車回到出租屋。就算過了這一天再沒有下一天。
過了足足十五分鐘,小哥的臉色都青了,付子祺才給樊如打電話。樊如在樓上的酒廊。等樊如來了,行李員訕訕地解釋了一番,樊如淡淡一笑作為回應。
樊如刷開門,等行李員消失在走廊盡頭,回過頭來,付子祺還是僵硬地站著,頭髮被草草梳理,溼成一綹綹,站著的地方留了一小灘水漬。
“進來吧。”
樊如聲音帶著一絲無奈。付子祺抬起頭,看著樊如,輕輕一笑,好像活過來。
繞過電視牆,樊如進到內間,回來的時候拿著浴巾給付子祺。
“怎麼搞成這樣。見我就這麼隨便嗎?”樊如含著笑,埋怨帶著調情的意味。
隨便?呵,這個詞在同一天被兩個女人對著自己說出來。可見真是很隨便吧。
自己這一身,前一晚在醫院還嫌埋汰,何況是這裡。看在樊如眼裡,簡直是故意穿成乞討的樣子吧?但其實又有什麼差別呢,最貴的還是三年前穿進監獄那一套。即便是從前名牌加身,在樊如面前,付子祺從來都是很低的,為乞求一份愛。
付子祺用浴巾遮住頭,發洩似的狠狠揉著。浴巾忽然被樊如接過去。樊如輕緩地順著髮絲給付子祺擦著,還小心地擦了耳廓裡的水滴。
就算搖尾乞憐,得到的時刻,竟也幸福得難以自抑。
“吃飯沒?”
付子祺搖頭。
樊如叫了room service。
付子祺頭一次吃中餐的room service。兩個人點了四個熱菜,兩葷兩素。樊如好像吃過了,只每個菜禮節性地嚐了嚐。從吧檯拿了杯子和冰,開剩下的半瓶白蘭地。付子祺埋頭看著飯碗。即便空調已經被樊如調高,握著筷子的手還是冷得抖。
付子祺有理由相信這些對於樊如來說都只不過是日常的普通消費,這樣看來自己簡直像被樊如撿進來的落水狗。才過去幾年,她在生活裡原本磨得更粗糙了,卻更敏感了。流浪街頭的殘酷都能麻木地應付,偏偏太美好的光景能刺傷眼。
付子祺吃了不算久,因為吃得很少。
樊如舉杯,付子祺便抿一口。樊如臉頰顯出一點紅暈,更光彩照人。付子祺只覺得久未進食的胃抽緊起來,酒液入口時冰又辣,沿著食管滾下時卻帶著燒灼的痛感。
“子祺,跟我回淞都吧。”樊如吹氣如蘭。
“‘回’?我跟淞都有什麼關係呢?”
“我有好幾次看到你的背影,很像是,不過比你現在壯一點。還有次在你學校裡,我都追上去。”
“呵……”
“其實我也知道不會是你。淞都那麼大。……但哪怕有一次也好。”
偶遇,為了證明什麼呢?有緣無分?淞都是很大很大,但每個人的圈子都很小很小。偶遇,從前倒還有幾分容易。付子祺猛地嚥下一大口酒,胃又是一抽。
“我買了套房子,離之前朋友那個酒吧不遠。重新整了一下。”
雖說在淞都,又是那樣的地段,買房是很好的投資。但付子祺還是想不出,樊如好好的怎麼辦一處房產?難不成,她知道了之前的房子有問題?付子祺低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