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想了想,“如果非要說的話,我該是出自道家。但對我來說,只是傾向於道家。實際上,諸子百家皆有可取處,我主張海納百川。”
一時朝堂俱寂靜。
直到崔浩深深看她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國師胸襟,非我等能及。只怕有些俗人自以為是,還以為國師不堪此任。”
李順如何聽不懂他話外音,怒哼一聲。
拓跋燾哈哈大笑,“好,國師有如此胸襟,是我大魏之福分哪!”又說,“朕看辯法之時,國師似是對佛門有諸多不滿呀?”
“唔,”楚離雖然直覺這話問得有點蹊蹺,但她初涉朝堂,又不經世事,不知此話深意,只如實道,“並非如此。”
“嗯?”拓跋燾沒料到她否認,眼神有些凌厲起來。
楚離不為所動,只自顧說,“皇上,我反教不反義。”
“什麼意思?”
“就是我反對教派,但不反對佛經。”楚離直言不諱,“道教也是如此。我反對道教,但不反對道教經典。”
“這卻是為何?”
“皇上,無論佛道,它們各自的經義都非常精妙,乃不可多得的大智慧,理應繼承發揚光大。”楚離沉聲道,“但是,聚眾成教卻是大大不該。就如佛教,當今天下,百姓十之七八都入了佛門,如此一來,天下人無論懂與不懂、能與不能,都聚在一處,不事生產,只求佛問道,這天下焉能不毀?”頓了頓又說,“再者,佛教享有種種特權,大肆圈地佔田,已儼然成為蕞爾小國,僧徒驕奢淫逸,誤導百姓,哪有半點求真求智的樣子?掛羊頭賣狗肉,還白白侵佔天下良產,豈不可恨?”
她直抒胸臆,剛正不阿,正中拓跋燾下懷。拓跋燾隱去唇邊笑意,神色嚴肅道,“國師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該如何處置呢?國師可有高見?”
“高見談不上,”楚離全無半點心機,旁人問什麼她就答什麼,根本沒注意到朝堂上大臣們已經噤若寒蟬,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只自顧答道,“皇上,這天下佛教猖獗,卻佛不是佛,人不是人,人神不分,佛魔不分,絕不能再放任。微臣以為,應當嚴格控制寺廟和僧侶數量,不能任由其大肆發展。不然,再這樣下去,只怕天下盡是佛門,再無百姓。民生盡毀矣!”
良久,拓跋燾一聲長嘆,竟流下淚來,“國師所言甚是!朕糊塗,竟不知其中利害,險些毀了我大魏百年基業,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楚離一下看傻了眼。怎麼的,這還把皇帝說哭了?
“眾愛卿,國師所言,你們也聽到了,可有異議?”拓跋燾臉上淚痕未乾,哽咽著問文武百官。
這種情形下,誰還敢說個“不”字。
崔浩接道,“皇上,國師所說,句句關乎家國社稷,理當盡數奉行!”
後面隨即不少人跟著崔浩進言,“望皇上納諫!”
拓跋燾含著淚眼望了一眼李順,李順一哆嗦,連忙跪下,“國師所言,句句在理,臣請皇上納諫!”
李順都跪下了,立刻文武百官跪成一片,“請皇上納諫!”
“……”楚離一頭霧水。怎麼這會兒沒人打擊她了?她有些茫然地環顧了跪著的百官,又看向拓跋燾,竟見皇帝一臉滿意的神色,“既然這是眾卿家眾望所歸,又是國師親諫,朕焉有不從之理?好了,都起來吧,即日起,就按照國師的諫言,控制寺廟和僧侶數量。”說著頓了頓,“詳細的,等退朝後朕裁定擬旨。”
楚離又道,“皇上,如果這樣的話,還有一件事。”
“國師請說。”拓跋燾似乎恨不得她多說點。
楚離心裡覺得奇怪,一時也搞不清緣由,只好說自己想說的,“百姓入佛門,多因稅務繁重,不堪重負。要想從根本上解決佛寺人數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