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中,一位年輕英朗的武將身穿白袍,著鋥亮銀色戰鎧,腰桿筆挺坐於一匹渾身墨黑的駿馬之上。英俊的面容帶著矜持與疏離,同周遭喧鬧的氣氛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文郎怎麼此刻還是這麼一副模樣?”同行的少將取笑道,“且把你那鬼面修羅的面孔收一收吧,嚇壞了多少小娘子。咱們如今回了長安,又不是在戰場上。”
文默這才勾了勾唇角,道:“只是想起了逝去的親人故友罷了。”
那少將無奈一笑,不再多言。
大明宮門開,將士們入朝拜見天子。
文將軍一步步沿著白玉臺階而上,挺拔身姿引得遠遠旁觀的貴婦宮人們一陣陣讚歎。文將軍剋制不住將目光投向遠處,急切的視線從宮婢女官們的臉上一一掠過,卻始終沒有找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張面孔。
他失落地收回目光,隨著同僚們走入了含元殿,卻是抬頭就和旁邊一位文官照面。
崔景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差點失態。文將軍卻是沉穩冷靜地朝他點了點頭。崔景鈺緊咬牙關,深呼吸,片刻後面色恢復如常。
“中書侍郎,崔景鈺。”他朝文將軍拱手。
“文默。”武將利落回禮,“久仰。”
“將軍大名如雷貫耳。”崔景鈺道,“在下敬佩不已。”
“不敢當。”文默簡潔道,神情疏離,好似真的和崔景鈺是初識。
禮樂奏響,激昂高亢的聲音猶如龍吟一般響越大明宮的上空。
天朝上國,戰勝八方。
丹菲正在萍孃的指點下,指揮著宮婢在後院裡翻曬著藥材,聽到樂聲,不禁停下手上的活兒,朝遠處望去“將士們入含元殿了吧。”萍娘嘆道,“上一次聽到這禮樂聲,還是聖上登基,萬朝來賀之時呢。一晃就數年過去了。”
萍娘笑道,“阿江今年虛歲有十七了吧?”
段寧江是三月的生日,丹菲自己是六月,也不差幾天了。
“爭取過一兩年就出宮,十八九歲的小女娘,正是嫁人的大好年紀。尋得一個貼心的好夫君,生兩個聰明活潑的孩子,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這才算完。”
丹菲啼笑皆非,“女人一輩子所能做的,只有嫁人生子?”
“你是個有志氣的。”萍娘道。
丹菲苦笑,“我是心高命低。誰知道將來會如何呢。”
“你命中有貴人相助呢。”萍娘道,“我看你將來,也是富貴門中人。”
丹菲對此不以為然,只是看著含元殿,有些嚮往。
含元殿上,論功行賞。以張齡玉老將軍為首的數名干將封侯。文默居功甚偉,封忠武將軍,領上府折衝都尉,官居四品。
英武俊朗的將軍,縱使只是尋常鄉紳人家出身,可年紀輕輕就有軍功爵位在身,前途不可限量。文默這個身世微妙的年輕武將就此搖身一邊,成為長安城裡又一名炙手可熱的新貴!
是夜宮宴,一眾武將把酒言歡,恣意颯爽,將氣氛渲染得分外熱烈。
崔景鈺端著酒杯而來。數名正在說笑的武將見了他,霎時靜了下來,露出複雜的神色。
崔景鈺渾然自若,走到新出爐的忠武將軍面前,敬道:“在下敬將軍一杯。”
旁邊有人嗤之以鼻,道:“跳樑小醜亦有資格同吾等同席了?”
“便是蛇鼠臭蟲,也會敬仰熊虎之風嘛。”
武將們仗著軍功誰都不怕,一些或眼熱或不屑崔景鈺的官員亦趁此機會落井下石,跟著一道鬨笑。
崔景鈺面色如水,未有一絲變化,涵養功夫已臻化境。他手上穩穩端著蓮紋銀盃,目光定定注視著忠武將軍文默,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同他攀談。
文默終於緩緩舉起了杯子,與他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