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陣。解恆坐在鋪了草蓆的土炕上失神地看著自己身前的那個酒杯,忽然他低聲笑了幾聲,那笑聲越來越大,驚得躲在門縫下的老鼠都沿著牆根爬的老遠,尾巴幾個攢動便沒了蹤影。
應該是笑的太過厲害,解恆滿是皺紋的臉上憋得有些發紅,一雙充血的眼睛沒過一會兒便溼潤起來,他緩緩伸出枯瘦的右手顫抖著端起那個酒杯。
放佛用盡了所有力氣去喝那杯酒,當冰涼的液體滑進喉嚨時解恆的身子也慢慢地躺了下來,手中的酒杯從手中掉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昏黃的油燈一閃一滅的亮著微弱的光,弱的解恆放佛覺得自己是個瞎子般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漫漫無際地黑暗朝解恆走來,那最後一點光芒也被黑暗吞沒了,當陷進無盡的黑暗時,解恆的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在人世的最後一個笑容。
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他要離開生他養他了十六年的地方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解恆時常站在大元朝皇帝的身後弓著腰垂著頭想這個問題,為了一個饅頭?
在思索無果後,解恆認定了答案是為了一個饅頭。
若不是為了一個饅頭,他和他的夥伴們不會被那些人帶到那個破廟,也不會被那些人切了自己的那玩意,更不會被他們送到這個地方。
“阿翁,以前的時候我以為我只是討厭這個皇城,可自那夜之後,我發現我開始討厭整個人世……可是,阿翁,這個人世為什麼會有一個她,我厭惡的人世有她,我既貪戀著人世,又厭惡著這個人世。”
解恆暫時收了自己的心思,仔細的聆聽著這個年輕君主的無奈訴說。
待元休睡下後,解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他環顧著漆黑冷清的房間,思緒又有些飄遠,最近,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老是回想起以前的事。
*******
“我們逃走吧!”
狹小的房間內,解恆和同伴們都早早洗漱鑽進了被窩,只除了一個人,那個人,解恆記得,那天解恆剛被淨了身醒來就看見他坐在破廟的牆角,直到他們被送進皇城,解恆都沒有聽到過他開口說話。
可就是今天,解恆聽到他開口說話,聲音乾澀沙啞卻異常的堅定。
“你瘋了?”
其他同伴們都在被窩裡探著頭看向他,有一刻的沉默,隨即就聽一人開口。
他的雙手撐在床沿,背弓著,頭低著,聞言,他沒有直起後背,只側了頭看向那說話的人。
解恆看著那團被他雙手緊緊抓著的被褥,他沒有再開口,因為其他的同伴都躺進了被窩扭了身子沒人再願意聽他說話,包括解恆。
夜間的時候,解恆聽到房門被開啟,解恆睜著眼睛一直等到窗外透進了微光,直到管事的公公急匆匆地趕來,大聲道:“出大事了。”
第二天,除了正當差的宮人,其他的太監和宮女都被叫到了這個院子,整整齊齊地站在那裡。
“今後,若是還有人想要逃出去,就是這個下場。”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解恆沒有見過,但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想來應該是宮裡地位比較高的公公,他的腳邊躺著一具男屍,一具已經皮肉模糊卻能看清模樣的男屍。
這件事在同伴之間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驚動,彷彿都麻木了般,只有每個月臨近十五時,他們才會焦躁不安地在屋子內來回踱著步子,等到清晨醒來看到桌子上那個瓷瓶時,他們又恢復到以前的麻木。
如何由一個小太監爬到太監總管的位置,解恆有些不想去回憶,當他穿上太監總管的衣服,看著前來恭賀的各房管事,解恆有些想念那些一起進宮的同伴,可如今只能等到解恆死了才能看見他們。
皇三子出生的時候,皇后已經被貶西宮,在那個夜晚,宮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