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展寧痴痴傻傻的呆愣在原地,白衣男子又道:「我叫顧離塵,你叫什麼名字?」
謝展寧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謝展寧。」
顧離塵打量起眼前這個灰頭土臉的小孩兒來,輕聲問道:「……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家吧。」
謝展寧搖了搖頭,弱聲道:「我沒有家。」
就這麼輕描淡寫毫無波瀾的四個字,便讓顧離塵瞬時憐惜起眼前這個一臉倔強小孩兒來,「那……你住在哪兒?」
換做從前,謝展寧是絕不會回答任何人這個問題的,可眼前這個人他不知怎的就是完全不想防備,「竹樓。」
顧離塵朝謝展寧好看的笑了笑,道:「好,那我就送你回竹樓吧。」
「你是誰?」
「為什麼要救我?」
「你難道不怕我嗎?」
謝展寧沉默半晌才終於下定決心問出他最想問的問題,只是這一問便是這長長的一連串。
「怕你?為什麼怕你?」顧離塵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反問道:「救人一命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謝展寧緩緩垂下眸來,睫羽之下籠罩的是一片陰暗之色,「我那副模樣還像是個人嗎……」
「嗯……那副模樣的確不像是人,如果非要說像什麼的話,倒是像極了小狼崽子。」顧離塵說得一本正經,見謝展寧不搭話,又道:「可即便是那副模樣,你也同樣是人,不是嗎?」
「……」謝展寧還是沒說話,顧離塵繼續道:「好了,我送你回竹樓,你要是還有什麼問題呢,等回去了再問也不遲。」
顧離塵話一說完便輕輕的牽起了謝展寧的小手,「……」顧離塵的一雙大手冰冰涼涼又柔又軟的很是舒服,謝展寧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人像顧離塵這般牽他的手了,且不論牽手,就是與外人說這般多的話也是這許多年來的頭一遭。
謝展寧的一張小臉雖還是看不出任何神情,但他胸中那早已平靜乾涸的心湖卻劇烈地翻騰洶湧起無數道清波漣漪來,這是種暌違已久的讓人心安意暖的感覺,這絲絲暖意,在謝展寧幼小的心中被慢慢的一點一點的無限放大,大到迸裂開來,驚起一池波瀾蕩漾的春水。
顧離塵小心翼翼的牽著謝展寧,順著他的指引一路向山中行去,原來山中深處真有一座倚水而建的竹樓,竹樓雖小巧卻也精緻,內裡簡單的擺放了一張竹塌和一副桌椅案臺,正中位置砌了一個火坑,火坑上面架了一口斑駁破舊的鐵鍋。
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就這樣獨自隱居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之中,顧離塵皺了皺眉,問道:「小孩兒,你一個人在這住了多久了?」
謝展寧先是楞了一下,而後望向顧離塵,一字一字道:「八年。」
還未等顧離塵說話,謝展寧便扯了扯嘴角,強裝笑道:「好了,你也把我安全送回來了,可以走了。」
謝展寧嘴上雖無關痛癢的說著,手中卻已握了拳頭,心中更是生出了不該有的妄想,他妄想眼前人能夠一口回絕他,然後再多陪他待一段時日,哪怕就一天,半天也行。
「小孩兒,你這是要趕我走嗎?」顧離塵看著眼前這個口是心非滿臉隱忍的小孩兒,佯裝委屈道:「唉我可是費盡心力給你治了整宿的傷,你看我這胳膊這腿,到現在都還是麻的。」
「對不起,我……」謝展寧剛開口,顧離塵便搶道:「就算你真想趕我走,也先讓我歇歇再走嘛。」
顧離塵見謝展寧又不說話,便兀自躺到了竹塌上,「再說,留你一個人在這兒我還真有點不放心。」
「寧兒,娘就要死了,留你一個人在這世上娘真不放心啊……」
謝展寧楞在原地,怔怔看著躺在塌上的顧離塵,腦中不知怎的就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