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可是……這是絕對不行的。這種事他是做不來的。
書力從口袋裡拿出那條項鍊,輕輕地戴上曉琴的脖項。
“那晚你是去了的?”
“去晚了,你已經走了……”
“……”
他終於硬著心腸把曉琴送回家去了。
在曉琴背影消失的瞬間,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第六十二回 籜龍軒
正月里正覺寺要做棒香。
在正覺寺山門的廣場上,一種土黃,一種粉紅,攤於竹簟上曬香,遠遠看去還當是花。那樣醒目的顏色,卻不曾想原來土黃、粉紅有這樣好,連人的眼睛都明亮了。
童童到正覺寺籜龍軒三樓雪濤的畫室,這還是初次。
這是專門給雪濤創作大殿壁畫準備的。
童童日常生活裡從來不施脂粉。她亦喜歡這籜龍軒畫室裡只是一床一桌一椅,幾本畫冊,一疊畫稿,簡潔寧靜,卻在窗外河水接天,一片光明空闊。可惜那房間太小,雖然門口有欄杆走廊,倒不如去到山門廣場,又或是去河邊沙灘上走走。
童童說:“你那間小屋,原是連愛情亦裝不下的。”
雪濤就笑道:“佛門勝地,切不可信口雌黃。”
童童道:“即是如此,那我們就正正經經的。”
雪濤卻又笑道:“我幾時又對你不正正經經?”
童童便拿指頭戳他的腦門,雪濤左右躲閃道:“你說的,正正經經的。”
雪濤在籜龍軒創作壁畫畫稿是枯燥清苦的,唯每日晚飯後童童過來說說話,才感受到人世間的煙火氣。
有幾次童童下午沒課,來得早些,又怕上樓打擾了他的構思,便在門口露個頭,然後又到寺裡大殿去玩,或跑到禪房去討茶喝。等雪濤畫得差不多,下樓來尋她,她卻不知藏到哪裡去了。雪濤四處找不見,只得迴轉,卻又見她已好好的坐在畫室裡像個沒事人一樣。她就是這樣淘氣。
雪濤擔心她每日來回的奔波,耽誤了課程,童童卻不以為然,如今的課程也沒什麼好耽誤的。童童是藏得住心事的,從不把戲校的煩惱帶給雪濤。一日傍晚她從學校趕來,見面就熱淚如瀉,說道:“學校果真是不要我們了!說是畢業班了,大家練不練功也沒人管,練功房裡成天一幫舞蹈系的孩子在練街舞,跑去跟系裡說,還被人白眼說,舞蹈系趕排青年節的節目,你要練大可到操場練,你聽聽,這是什麼話?”
“學校怎麼成這個樣子?”
“如今系裡好的專業老師走了大半,我們都快成了沒孃的孩子!”說道沒孃的孩子,童童更是止不住的淚水。
童童也是苦的,這樣的事又不好回家說,父親為了劇團裁撤的事也是窩著一團的火。
佛經裡說苦是無明。唯這世間善男子、善女子體味人生,以苦來激發志氣,以苦來通曉事禮。
如此,下午若有時間,童童也會過來給雪濤打九宮格,放大線描稿。她雖淘氣,但交給她一樁事,她當即變得正經聽話,端端然做得好好的。
兩人白天都沒空,只有傍晚能約到一起。所以他們別的地方很少去,倒是常到河邊沙灘上去走。
傍晚水氣重,看對岸也是渺渺的。站在岸邊,雪濤曉得了弗河的壯闊浩渺。
也只有這時,童童的臉會變得如此俊秀。風吹衣裳,江流無盡,她只是吊嗓清唱,唱了一則又一則,無止無休,雪濤只是靜靜地聽著,心裡騰起的是無言的喜悅。
沙灘上也是極好練功的,跑個圓場,踢腿拉膀的,處處使得開。她不怕冷,正月裡只穿件線衫,外面披著絳紫的夾襖,跑圓場時要把夾襖脫了。
雪濤在旁邊看了,她亦是臉如牡丹初放,額裡微微映著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