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若是他守著這麼大的銀礦,區區稅收,隨便挖點銀子就能應付過去。至於死掉的人……有銀子,還怕招不來人嗎?
這幾家人,打得一手好算盤。
若不是他在這裡……或者說,若不是這些人家的兒孫都在他手上,說不定,這場地動,就是他的葬命之時。
謝崢冷笑。
這才是真真的視人命如草芥。他謝崢自愧弗如——
「主子,」一身灰撲撲的安福跑過來,臉上手上還帶著些許擦傷痕跡。
謝崢回神,單手團起紙張,扔火盆裡,問:「情況如何?」
此刻他正在城外曠野處,坐在安瑞臨時搬來的桌椅上寫著信箋——這傢伙還不知道從哪兒挖來個添了炭條的火盆,方便他燒掉私密紙墨。
他的護衛隊已經全部從山裡撤了出來,所幸前兩日下過雨,地動之時,他們搬到了高處。
也幸好他們所在的山地沒有崩塌,否則,這場地動下來,他這些人……
即便如此,也有幾名倒黴的被石頭砸了丟了性命。剩下的也多多少少帶了些傷。
連他自己也被砸了半邊肩背。
他睡眠淺,稍有風吹草動便會醒來,地動伊始,他不過愣了片刻便逃了出來,順手還把守夜的安瑞拽了出來。
這傷還是去揪顧著收拾東西的安福時挨的,好在傷的是左手,不妨礙書寫。
就是惹得安福這老傢伙哭哭啼啼的。
他們居住的縣衙是新蓋的青磚房,饒是他反映迅速,牆倒房塌的,也死了好些奴僕。
擔心餘震,安福幾人趕緊擁著謝崢挪出城外,又派人去與尋找隱匿在山裡的護衛隊,讓他們全部撤出來。
再然後,謝崢便在城外空曠處弄了個臨時駐點,同時讓安福帶人進城裡檢視具體情況。
灰頭土臉的安福喘了口氣,快速道:「城牆、房屋塌了大半。若是要進去救人,恐怕要廢許多功夫,還得注意避開未倒的牆根。還有,」說到此,他似乎有些說不下去,「城西地陷了,城外的江水……」
謝崢頓生不祥預感:「如何?」
安福這老貨竟然哽咽了:「城外的江水變道了,開始倒灌進城……」
謝崢悚然。城西是居民區,房子連甍接棟,人口數量……
南邊氣候宜人,糧食產量極高,故而人口極多。
據謝崢那些幕僚分析,枬寧雖窮,卻不是窮在人口,而是窮在橫徵暴斂。可枬寧上繳的稅,卻遠遠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總歸還是政令不通,黑惡勢力橫行鄉裡。
說一萬道一千,這般禍事下來,死傷人數,怕是……
親歷災難,謝崢兩輩子第一次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如此沉重。
「昌河。」他沉聲道。
跟在他身後的護衛忙應聲:「屬下在。」
「你立馬進去找振武,讓他集中精力救援西城,趕在水下來之前,能救多少是多少。」那邊還有許多受傷不得出的老百姓,必須先救出來。
「是!」
護衛應喏,轉身飛奔離開。
謝崢轉頭看向安福:「你跑了一早上,先去歇會吧。」
安福苦著臉:「這般情況,哪裡歇得下去?」他瞅了眼謝崢身上同樣灰撲撲的衣服,問,「主子,咱們的東西都翻出來了,要奴才給您找身衣服換上嗎?」
謝崢沒好氣:「不必了。」他擰眉,「你若是閒得慌,去安瑞那兒幫忙。」
安瑞正領著人在附近砍樹弄擔架。
安福卻不肯:「方才是沒法子,這會兒該忙的都忙起來了,主子身邊怎麼能沒個伺候的。」
他身邊確實沒幾個人了,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