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必擔心,”馮慎道,“若面對群敵,我與香瓜即便是無法與之抗衡,也會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況且我估計,那躲在暗處的同夥,應該不會多。”
眾汛兵奇道:“這又是為什麼啊?”
“原因很簡單”,馮慎道,“你們想想看,假如雙方都勢均力敵,他們方才為何不與那假瓦匠一起,與咱們合力拼鬥?又何苦冒著暴露的風險,頻頻對咱們耍下那些花招?”
“也是,”汛兵們道,“看來那些歹人,對咱們也有幾分忌憚……”
“好了,”馮慎又道,“兄弟們不要在裡耽擱了,速回衙門報信去吧。我得趕緊回到那井旁,想來這時候,同黨也該露出馬腳了!”
“那行吧,我們這就去找肅王爺。”眾汛兵道,“馮巡檢,那歹人不是善茬兒,你們多提防著點啊!”
馮慎點頭道:“兄弟們放心,我有分寸!”
一干汛兵離開後,馮慎與香瓜又踅回了破廟中。等遠遠地能望見那口井了,二人便躡起手腳,就近伏在一堵殘牆之下。
透過稀疏的磚縫,馮慎悄悄朝井邊打量。香瓜挨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叢箐橫柯,幽闃沉寂,精怪般的樹影投在地面上,顯得斑駁陸離。香瓜打個哆嗦,又往馮慎身邊擠了擠。
察覺到香瓜在微微顫抖,馮慎低聲問道:“怎麼了香瓜?你害怕嗎?”
“有點……”香瓜老實地點了點頭,“要是歹人,俺倒不害怕,俺就怕那井裡,真鎖著什麼妖精。”
“不用亂想,”馮慎道,“那諸般怪異,無非是歹人的詭詐伎倆。”
“嗯,”香瓜道,“馮大哥,俺信你。等那同夥出來,俺保準兒能射中他!”
馮慎待要再說,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窸窣聲,他忙將香瓜身子一按,“別出聲,好像來了!”
二人連忙屏住呼吸,齊齊衝外看去。只見井欄邊鐵鏈搖繃,分明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朝外爬。
馮慎死死盯住古井,眼皮也不眨一下。不消片刻,井口處便探出個鬼頭鬼腦的人來。那人一手搭住井沿,一手握著柄長杆兵器,四下張望了好一會兒,這才將身子完全從井裡提出。踏上地面後,那人又東瞧西躥,看上去極為謹慎。
那人闊嘴塌鼻,一雙疤痢眼中閃著兩道兇光。馮慎看清他手中兵刃後,暗自怒火中燒。那疤痢眼所持,是柄“麻紮槍”。這麻紮槍,又喚作“鉤鐮”。八寸槍尖上,側伸出一隻內曲的扁鉤。槍頭挺利似刺,扁鉤有刃如刀。那寒光爍爍的鉤端,與大德子兄弟倆頸間的致命傷,無不貼合。
疤痢眼轉了一圈,只道官兵都跑光了,哪防備圮牆後還伏著人?沒待馮慎吩咐,香瓜取弩便瞄。一摟機栝,釘箭便不偏不斜的,射中了疤痢眼的腳踝。疤痢眼怪叫一聲,一頭扎倒在地。
“幹得好!”馮慎大喜,隨即從牆後躍出。
聽得有人撲來,疤痢眼顧不得足腕劇痛,掂起槍尾鐵鐏,貼地強掄疾掃。這麻紮槍,可在陣前截鋸馬腿,若被它鉤刃掃到,雙踝必將齊斷。馮慎足尖一點,險險越過鉤鋒,再一個滑縱,堪堪躍至疤痢眼身前。
若放在平時,疤痢眼定要抽槍回掛,可眼下他受傷倒地,手臂伸縮不便,還沒等再攻,就覺腕上一震。手裡麻紮槍,被馮慎一腳踢開老遠。
疤痢眼撐起上身,正欲徒手反抗,斜刺裡突然衝出香瓜,將腕間甩手弩,牢牢抵住疤痢眼脖頸。“別動彈,你給俺老實點!”
受制於人,疤痢眼立馬就範,乖乖躺在地上,不敢再動。“好商量,都好商量……”
馮慎喝道:“說!你是什麼人?”
疤痢眼遲疑一下,“我……”
“你什麼你?”香瓜把弩尖又頂了頂,“快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