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奕人審視著眼前胖嘟嘟的少婦,心裡頭翻江倒海。他沒想到傷心難過了五年,真相居然如此荒唐。原來他愛的姑娘從不曾變心,只是她表達愛的方式太與眾不同匪夷所思。谷奕人無法想象,居然有人可以為了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而去同一個不愛的人相處相伴五年。甚至把自己變得臃腫醜陋,甚至不惜拋棄子女揹負罵名從家庭裡決絕出離,這,這簡直就是——
“瘋丫頭!”谷奕人喃喃如自語,“你腦子有病!”
千彾子忽然不安起來。她盯著谷奕人的眼睛,急切追問:“你會娶我嗎?你還要我的對嗎?喂,阿奕哥哥,你說過要娶我的,不能耍賴的!”
千彾子搖晃著谷奕人的肩頭,忍不住嚶嚶哭了起來。
她真的駭怕了!對現實和時間,以及莫測的人心感到深深的恐懼。
“你嫌我了,嫌我胖嫌我沒有以前漂亮了,對是不是?男人果然都是勢利的,世上沒有真心,從來沒有。嗚啊——”
千彾子哭得傷心極了,就跟那年望著花轎出城卻無能為力,隻身跪倒在鎮頭石橋上痛哭流涕的谷奕人一樣傷心。
眼淚滴滴落在谷奕人無力的手背上,帶著未散的體溫。
他驀然意識到,即使經年物是人非,千彾子圓潤得臉像包子腰似水桶,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張大的嘴角和緊閉的眼尾都浮出了細細的紋,他依然不討厭這副難看的哭像,依然覺得,這妞好玩兒極了,也可愛極了。
“媽的!”谷奕人咒罵一聲,奪似的拽過千彾子來狠狠吻了下去。
所有人都驚愕了,也包括千彾子。她嘴角未拭盡的雞油沾了谷奕人一嘴。長驅直入的軟舌在她口中輾轉流連,甚至還能舔食到些許雞肉的碎末。然而谷奕人全不在乎,他只是忘情地深吻,全心全意。
“蠢貨!”谷奕人捏著被吻得神魂顛倒的千彾子肩頭斥她,“要你多什麼事?現在好了,你都成二手的了,叫我怎麼娶你啊?”
千彾子茫然了片刻,回過神來,又咧嘴大哭:“哇啊啊啊,你果然嫌棄我嫁過人!”
谷奕人捧住她的臉,咬牙切齒:“我怎麼會嫌棄你?你不知道改嫁的女人死後要被分屍嗎?一半給原配,一半給繼任。我才不要!我不要死了以後還得跟別人去搶你!”谷奕人將千彾子緊緊摟住,“你只能是我的,活著死了都是我一人的。我的,誰也不給!”
他用力抱著千彾子,緊得似乎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中。眼淚悄悄滑下,落在她的頸窩。
然而谷奕人並沒有真的感到遺憾或者難過!他只是太高興了。高興自己終於明白,原來這麼多年一個人走來走去,只是沒有得到一處能容自己停下來的地方,沒有那個可以留住他的人。姳仙樓的姑娘們留不住,就連曹蕊初都不行。他要走,因為他的心被帶走了。
他走了一大圈沒有找回來的心,今天,領著它的歸宿一道回到自己身邊。他的心停了下來,他的愛人就在懷中,他終於可以跟自己說:“不走了,再不走了!”
千彾子一直就沒停止過哭泣。之前是因為恐懼傷心,現在卻沒人知道是為了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哭得含含糊糊還在不停地說:“那怎麼辦?怎麼辦啦?”
谷奕人猛抬頭,扯著嗓子唾罵圍觀者:“媽的,愣著幹嘛?辦彩禮去!八人抬的轎子,鳳冠霞帔,爺一律要最貴最好的!”
經他一罵,底下人忙不迭去操辦婚禮事宜。
其後不到一個時辰,全鎮上下都風聞:興榮賭坊大掌櫃要娶親啦!
整條花街的藝館都在悲慼,姳仙樓內哀嚎陣陣,就連老鴇子都哭天搶地:“完啦完啦!這麼大個主顧,就這麼飛啦!”
房間則有人罵谷奕人是負心漢、壞男人,也有人不無感動地誇讚他是萬中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