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若是平常人應該會生氣,但是被推得跪倒在廁所骯髒地板上的老人卻只是嘿嘿笑著,絲毫沒有生氣,也未表示抗議。
所以淺草的這位住戶認為這樣的人看起來不可能會殺人,除非行川對徵收消費稅有強烈不滿,否則也許是警方抓錯兇手。
吉敷又感到不解了。行川實在不像是“對徵收消費稅有強烈不滿”的人物!就算社會上充斥著對消費稅不滿的聲音,很難想象他能夠了解其意義,也無法認為他曾在報章雜誌上看過相關報導,更何況他是遊民,幾乎是與用錢購物之行為毫無關聯的人物……
緊接著,自稱是京成線列車掌的人物也打電話給吉敷,表示他是在和上司飲酒聊天時提及此事,上司要他打這通電話。他的證言如下——行川鬱夫大約是每兩天會搭乘一趟京成線的電車。並不是只有搭乘,還會站在乘客面前吹奏口琴,所以在乘客間相當出名,被稱為京成線的吹口琴老人。但是,他絲毫沒有兇狠的行為,也未曾給乘客們帶來困擾,只是向每位乘客——點頭的吹奏口琴給對方聽。
有一次,一位乘客因為喝醉酒,罵他“別讓人受到騷擾”,將他推下月臺,他腳步踉蹌地摔到另一邊的鐵軌上,還好被列車掌所救。
不過,當時他並無生氣的樣子,也未感到難過,等該班電車過了,再搭乘下一班電車。由於在這半年內,車掌和這位吹口琴的老人已經熟識,也瞭解其個性,因此無法認為老人是會因為消費稅的爭執而殺人之人物。
這兩項證言和宮城監獄的河合,以及宮古的秦野相同性質,也就是說,在吉敷查訪的線上出現的所有認識行川之人,皆有相同的見解,認為行川不是會殺人的人物。
吉敷苦惱了。依他周遭一般具常識者所見,這樁殺人事件很明顯已經解決了,動機是因消費稅引起的爭執,姓名和前科也已查出,更知道其曾因殺人罪長期被囚於監獄。若是注重常識之人,可能會認為行川本性兇殘,又有什麼好再繼續調查?畢竟,如果是因殺人而在監獄裡呆過二十幾年的人物,當然是有可能再度行兇!或許,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吧!吉敷自己也並非不明白,卻總覺得有某些方面無法釋然,很難令自己同意這樁事件至此已告結束。
若被尋及理由何在?他也很難說明。當然,前述四人的證言也是原因之一,但,不僅這樣,還有某種言語無法解釋的難以割捨的心境。
他有受到一種想徹底調查曾在吉原的浮葉屋工作過的被害者櫻井佳子的身世經歷,以及在靜岡縣藤枝市出生的行川鬱夫的過去經歷之誘惑。依秦野的證言,行川是在藤枝市出生,在上野一帶度過童年生活後,又回到藤枝,在公園靠回收舊貨過日子,昭和三十六年四十一歲時因綁架幼兒並撕票事件而被捕。
昭和三十六年以後,他的生活因為呆在監獄內,可以說非常清楚,但是,青年時期的一切完全不知,究竟曾發生過什麼事呢?
吉敷心想: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麼?
經過長時間的分析後,他發現或許自己是懷疑行川和櫻井在過去有過某種形式的接觸,也希望兩人過去曾發生過某種形式的爭執,也就是說,自己希望這樁殺人事件並非大家所認為是單純衝動殺人,而是有更明確的動機!
吉敷覺得這或許是本身的宿命,也許自己喜歡這樣的事件……不,不是這樣的。
他轉念一想:自己絕非那樣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問題是在行川,老人乍看外貌似痴呆,世人也認為其痴呆,但是,痴呆之人能夠寫出那樣的小說嗎?
不可能的!那傢伙不是痴呆。由於經歷過太多痛苦,個性變得懦弱畏縮,不過,絕對比別人認為的還更具百倍的知性!
沒錯,就是為了這點。吉敷明白自己是認為這位表面上看起來痴呆的老人其實非常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