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事實是,恨的相對面是愛。你沒有愛,你是沒辦法一直恨的。當然還有一種是仇,但仇是算賬,徹骨的恨不幸的是來自徹骨的愛。
佛家說,是孽,是債。是上一輩子欠的。有些人帶給你的痛你是拒絕不了的,正如他們帶給你的恨。
第三十天裡,趙大賴神智恢復了一點,看著母親開了口:“獅子街的那家絨線鋪我不要了,拿來給你們養老吧!”
這是多天裡趙大賴第一次認真的開口,竟是要把獅子街的絨線鋪給她!可想而知馬氏那眼裡有多欣喜,手歡喜的沒處兒放:“你說的是真的?”
趙大賴張了張眼皮,沒甚氣力的起了身:“以後我仍跟著高家跑貨!這絨線鋪我也沒那功夫經營,便留給你們吧!”只是那瓦子,還是留著吧。
馬氏那個喜滋滋的,高興的應了,對著趙大賴就更客氣了:“好好,我跟你爹說說去!”
又道:“你趕緊洗洗吧,我這飯都做好了,咱們一桌吃飯!你可別再睡了,也別再整天死著張臉了,出去走走!”
這飯桌很快就開了,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飯,一家子,趙大賴夾了一口菜,沒多少味道,跟他娘子做的差得遠哩!那一筷子菜就梗在那喉嚨裡,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他娘子做的多好,這是什麼破東西,他嘴什麼時候養這麼刁,他以前什麼都吃的,這一時,趙大賴幾沒哭出來,他幹什麼都不順當,他吃個飯都是難吃的,他穿個衣裳也沒人伺候他,他想聽聽她溫柔的話也聽不到,他想摟一摟她也摟不到。他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在慣她哩,最後是被她給慣了。
馬氏見趙大賴遲遲不動筷子,問他道:“兒啊,你怎麼不吃?”
馬國羆道:“你這不吃飯怎麼行,再不吃身體就垮了!大賴,就吃點吧。”說著,馬國羆給趙大賴夾了一筷子菜。
趙大賴頓了良久,丟了筷子道:“我不吃了,我出去走走!
趙大賴又去吃酒了,吃的醉熏熏的,沒有計軟給他整衣裳,他胡亂穿了件破棉襖,頭上戴了一頂開花帽,手上還在路上扒拉著,地下拾了幾根亂篙草提著。跌跌撞撞的吃完酒,從吊橋上下來。
路過那買酒的酒肆,有個張媽媽在那裡賣酒,他喊了一聲:“張媽媽,老子今日沒帶錢,打一斤燒酒我喝喝吧!”
張媽媽叫一聲:“趙老爹,我今日也不曾發利市,你饒我罷!”
趙大賴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一定今日要燒酒喝。”
說著劈手就往那酒桶裡奪。張媽媽哪奪得過他,只得氣的含淚的給他喝了!
那趙大賴看她哭了,笑嘻嘻的:“你莫要哭了!你哭起來真是醜死人了!俺娘子哭的梨花帶雨的才是好看哩,你連她腳趾頭都比不上!”
把個王媽媽氣的半死。罵又不敢罵,動又不敢動手。把淚往肚子裡咽。
那趙大賴仍絮絮叨叨:“你別不服氣,趕明兒我把她領出來你瞧瞧,你就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了!這一整條街都羨慕我哩!”
王媽媽轉回身拐著頭拿酒,暗地裡恨恨的撇了撇嘴。眼裡都是不屑,都死了多少天了,再長得好看怎樣還不是薄命?!說不定就是趙大賴平日干壞事太多,這是報應哩!
好在趙大賴吃的大醉,吃了扔了瓢,又一直到了街上去了。他風跑了似的走,走到了一個豆腐店門口,有一位在塊拉風箱,趙大賴說:“我烘烘腳你!”
那師父喊了一聲,捂著鼻子:“趙爹,把腳拿出來!這個臭味難聞!”
趙大賴道:“俺娘子就不嫌臭!”
“你娘子不嫌臭才怪哩!不把你趕出被窩子!叫你在外頭凍一夜!”
“俺娘子看俺腳生了凍瘡還給俺按哩,這天底下就她對俺好哩!”
“趙爹,你得了個好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