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間持續了數月之久的尷尬疏離便在笑聲中消散大半。
王盛一邊說笑一邊注意韓珍,見他神情由戒備客氣漸漸到放鬆隨意,暗暗戒備不在言行上露出半分輕浮。放長線釣大魚嘛。
韓珍見他沒有像過去那般故意挨挨蹭蹭的,越發確認以身相許之說純系王盛藉機表明立場讓他寬心的,因此心態越發放鬆。
且不論二人對這回的玩笑各自如何解讀,至少面上已經和好如初。
待到王盛問起韓珍日後的打算,韓珍低下頭。王盛也不催促,耐心等著。
半晌,韓珍道:“先趕回京城去,其它的就見機行事吧。”
王盛聞言頗不以為然,那不就是什麼打算都沒有嘛,還不如跟著老子混呢。
韓珍低著頭沒瞧見他撇嘴,繼續說道:“我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是君子有所不為有所必為。不管怎麼說這十八年來我受盡寵愛,也是時候為韓家盡份力了。”
王盛見狀識趣地把真心話擱在肚子裡,只拍拍他肩膀以示瞭解。
拍在肩上的大手結實有力,彷彿傳達著無言的支援。韓珍心思一動,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這魁梧漢子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堅毅的面孔顯得沉穩可靠,渾身上下都帶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氣息,彷彿天塌下來也不能撼動他分毫。沒想到在這樣一個時刻,與自己在一起的不是落玉,不是韓琮,不是李捷,甚至不是……阿曜,竟是這麼一個談不上很瞭解的人。
王盛外表粗獷內裡卻極其聰敏,一見韓珍眼神便知他心中所思所感,不由大為得意,隨即連忙垂下頭,不敢讓他瞧破。
韓珍見狀回過神來,臉上一熱不由暗暗唾棄自己軟弱,隨即正色道:“大恩不言謝,你我就此別過吧。若是韓珍大難不死,日後定要報此恩義。”
王盛料定韓珍遲早要來這麼一下,心中早有對策。他聞言立時起身,鐵青著臉沉聲道:“老子貪財好色不算得好人,混到射聲校尉不過是命大。可我老王自問有一樣比起任何人都絕不含糊,那就是講義氣。我為兄弟兩肋插刀也絕不皺下眉頭。現在你讓我眼看著兄弟被人陷害自個掉頭回去睡大頭覺,你當我王盛是什麼人啦!也許,韓大人打心眼裡沒瞧上過我這粗人,平日裡與我稱兄道弟地只是客氣,可惜我老王心實只把棒槌當了針,其實還不知大人你心裡怎麼嫌棄我呢。”
王盛此番表演極其情真意切,韓珍雖吃驚於他反應激烈心下卻頗為感動。
“王校尉一番赤誠,韓珍只有感激。你如今的軍銜來之不易,一旦當了逃兵便是前功盡棄。此番廷爭韓家已落下風,倘若能夠東山再起,幫你討回軍中地位也非太大難事。倘若就此灰飛煙滅,卻不是白白累你自毀前程,甚至妄送了你的性命。我身為韓家兒郎與韓家共生死份屬應當,你又何苦湊上來?”
王盛邊聽邊心中暗道,你當我昨晚幾乎一宿沒睡是傻待著呢?你說得這些我都想過幾遍了。我不把捨不得的都舍了,你能多瞧我一眼?我不趁這會兒跟著,這輩子還能有機會讓你爬我的床?韓家活過來也好,藉此機緣抱上韓家大腿我升得更快;韓家倒了也罷,省得你盡跟大爺端世家子的臭架子,索性放□段跟我做對兒亡命鴛鴦。
等韓珍說完,王盛立刻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說,從民族大義到私人小節從認路覓食到掩護打點方方面面竟無一遺漏。他出身卑微從軍後才識了幾個字,卻得益於天性機敏閱歷豐富,這番包羅永珍的慷慨陳詞竟被他滔滔不絕地說下來,用詞稍顯誇張卻也入情入理。末了自己都得意起來,暗道若是投生在好人家保不齊也能考個狀元。
韓珍垂著頭默默聽著,起先只是有感於王盛一片好意,不好馬上拒絕拂他面子,聽到後邊卻漸漸聽進去了。前途茫茫,若有人能陪在身邊未嘗……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