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不行。」
媽媽知道了,便對說:「對爸爸,要採用柔功。」
我不悅:「我哪會這一套,有些人天生會哄人,是有哪麼多的功夫,我不是不懂,
而是做不出來,假如我們家有老人家,我一定拿不到遺產,我擲地有金石之聲,太硬綁
綁。」
「吃虧啊,將來丈夫也要攏絡的。」
「所以要嫁洋人,人口簡單,沒有姨媽姑爹,三姑六婆,繁文縟節,多好。」
媽媽不響。
「媽,你最知道女兒的性格,嫁到廣東人的大家庭去,那才有得苦吃。你也不想看
女兒受苦吧?」
媽看我一眼。
「嫁誰都有一樣,至要緊是相愛,媽媽你說是不是?中國也有打老婆吃軟飯的壞男
人,外國人中也有溫莎公爵般的情聖。」我運用三寸不爛之舌。
「但是那邊的離婚率那麼高。」媽媽嘆息。
「香港的離婚率很低嗎?別開玩笑了,媽,咱們四周圍的第二代,還不全離了婚?」
「這……」她長長嘆口氣。
「媽,彼得因斯堡有啥不好,你說?」
「其實沒有什麼不好,唉,學問好,人斯文,家裡也是正經人,看得出他對你呵護
備至,可惜他是個洋人,將來你跟他走得遠遠的……」
「不會的,我們一定會在香港住,人家的父母何嘗不擔心兒子被東方女拐掉,」我
說:「做人公平點。」
「對,他父母對你可好?」媽媽想起最要緊的一環。
「過得去,」我說:「人家思想很開放。」
「可是你會說英文,他們有什麼不滿意?」媽媽強辯。
「媽媽,但是他們見不到彼得,彼得在我身邊。」
「是呀,這麼辛苦,你們兩人是何苦呢?」
「媽媽,我不能說服你?」
「孩子,你能不能為人父母著想?」媽媽真有一手。
我失去耐性,「父母應該永遠支援兒女,維護子女!」
我不管,我要開始籌備婚禮。
我告了一個月的假,開始採購一切應用物品,搬到新租的公寓去,母親看見我匆忙
地做這個做那個,開始驚慌,急急找父親商量,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父親紫薑著面孔說:「女大不中留。」
他氣得不能再氣。
我管不得那麼多,在大會堂訂下日子,打算兩個月後與彼得因斯堡結婚,我們做了
白色的喜帖,請人觀禮,又在酒店訂好禮堂,舉行西式酒會。
一切都沒有與父母商量,他們太不近人情,談無可談,我放棄要求他們支援。
心情當然非常不好,不是故意想攪成這樣,而是無可奈何,彼得百般安慰我,我仍
然落落寡歡,唯一的女兒,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而不能獲得他們贊同我的婚禮。
真不知道是誰更失敗。
我跟媽媽說明我的婚期,日子越近,他們的面孔越黑。
很多親友都知道我要結婚,紛紛來打聽,父親避而不答,真惡劣,通常由我自己接
聽,跟他們說,請帖很快要寄出。
我跟媽媽說:「爸爸再這樣,我就要搬出去了。」
「你們兩個,真要了我的命,咱們命裡欠了洋人什麼?你說呀,本來好好的家庭,
多了個洋鬼子夾在其中,算恁地?我這陣子瘦得不似人形,都是為了你。」
我終於忍不住,蹲下來,哭了。
這樣子的壓力真叫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