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打算要小孩,她默許了。
他大概洗好了,到陽臺去拿曬好的浴巾送過去。停電了,明天我要嫁給你啦,刺痛心頭的幸福,那一刻我如此滿足。
開啟窗戶,外面一片漆黑。
“停電了。”刑永憲嘟喃道,摸索著走出洗手間,“美麗,小心點,我等下打電話給供電局,媽的,快過年了來停電。”
叫人家小心點,自己在客廳卻滑倒,腳踩了黏湖滾燙的一團,右腳似乎感覺到一些小石塊。詫異當中,客廳亮起來,沙發還是沙發,希美麗卻不復存在。
她的上愕分開,和頭蓋骨在一邊,下巴和身體成為另外一部分,裡面的內容被刑永憲踩得一塌糊塗,右腳踏到的不是小石塊,原來是牙齒,整整齊齊的白森,仔細看,有一顆是齲齒,黯啞的黃的一顆孤零零懸掛在偌大的口腔,被血覆蓋著,還在汩汩的流。手裡有一條天藍色的浴巾,她是給他送浴巾的,陽臺上有什麼?趕緊衝出去看,卻是什麼也沒有,來電了,隱約聽見外面人群的歡呼聲,歡呼什麼呢,都是虛空中的虛空。
(五十)
一定是個噩夢。大腦一片空白。剛才發生什麼了。
報警?然後呢,自己就完了,刑博特和付天憐怎麼辦?
他們已經回來了,柏華子帶柏超超回家,手裡拿著一大包東西,雌性蟲草蝙蝠蛾一堆、刺蛾蛹草等等,柏華子剛到家又接到付天憐的電話,是嗓子嘶啞的聲音,“快點來,家裡死人了。”
柏超超沒有去,她在廁所,她吃了太多的烤紅薯,可憐的孩子。拉得萬紫千紅。
刑博特吐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屍體。也不相信這爛泥一灘就是在三個小時前在廚房做飯對自己疼惜關懷的希美麗。
最痛苦是刑永憲,抱著頭蹲在牆角,完全不似個大人,反覆的唸叨,“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語了一會,挪到屍體旁邊,用手捧起散落一起的熱乎乎的醬黃色大腦往頭蓋骨裡裝,他要一個完整的她。
地上的半張嘴裂開笑著。
柏華子擰痛他的手,他才放開,帶著黑色頭髮的頭骨像個椰子殼哐當落地,頓時痛哭失聲。事實讓人難以接受,經歷過意外的人方才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小說裡的情節,而是迴天無力的遺憾。每一秒,這世界都在上演無數喜劇, 悲劇,你喜悅,他悲傷,他快樂,你絕望。很多事情沒有公平,我們都是神的祭品。
“我們要報警是嗎,她是怎麼死的。”刑永憲問房間裡每個人,小孩那般無助,讓人不忍。
如果我們把跟愛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當成是最後一天,也許離開的時候會坦然一些,誰也做不到,貪心卻又不自知。
柏華子搖搖頭,“她死在你家裡,你脫不了關係。她的死我也不能向你解釋,但可以肯定不是人類,所以叫警察來也沒用。但我也無法向你解釋真正的原因。”
聽到這句,付天憐衝到陽臺上,發出的聲音類似於空襲警報,淒厲的。
希美麗的屍體處理的很乾淨,匯入江河湖海,那種新藥水很好用,骨頭渣都被溶的一乾二淨。接下來的事情,刑永憲要自己瞞天過海,有得他忙,他心裡清楚,他有兩個孩子,他不能落馬,一絲閃失都不能。
三天後,希美麗的父母來認屍,那具被車撞後滿身輪胎印滾下懸崖下的屍體已經面目全非,但證件和手腕上的鏈子依然存在,那場車禍讓希美麗的父母悲痛欲絕。他們認識她,她的頭髮那樣美麗。
賠償數額自然相當客觀,刑永憲也拿出一部分錢來。希美麗的父母是老實的農村人,感激涕零的接過那張存單,互相攙扶著回到車上,那天的天氣特別冷,心都冷得麻木,刑永憲的白髮在兩鬢出現,也不想去染黑,失去,獲得,再失去,就再也得不到了。如果當